我夫君前些時日入京述職,親眼見了一大家子被當街腰斬。」
這小皇帝盡職盡責,做事也風風火火。雖然我幾年前就經歷過這麼一遭,但對新鮮事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。
「誰家啊,有多大的罪名配得上腰斬?」
「夫君來信上倒是沒有細說,好像是姓楚……」
褚?
我霎時間汗毛倒立,急急問道:「可是那位光祿寺的褚大人?」
「是中書門下的楚大人,據說是買賣官職,舞弊徇私。」
我長出一口氣,還好不是。
五年前褚家主母私放印子錢,我爹我娘作為主母的心腹,一直幫她暗度陳倉。
正巧碰上小皇帝親政,查辦速度比天上劈的雷還快。
當時我已是大公子院里的姨娘,主君告訴他們,若能幫褚家度過這一遭,日后定會視我為己出,從此脫了奴籍抬為貴妾。
彼時我一家人的身契都在主家手里,不論頂不頂罪,都難逃死路一條。
最后我爹娘硬將罪名扛了下來,保全了我的一條生路。
主母跪在堂前發下毒誓,日后絕不再犯。
經此一遭,才有了我被放還身契,遠走高飛的事。
「姑娘們!碼頭上來新料子了,先到先得!」
我和錢姐姐的私語被打斷,屋里的姑娘們一窩蜂的往外涌。
每隔兩月鎮上碼頭就有船商運來新鮮物件兒,姑娘們都愛胭脂水粉花衣裳,不多一會兒就被搶空了一箱。
我在后頭不緊不慢的跟著,忽然聽見有人叫我——「青姐姐!你怎麼在這兒!」
我詫異循聲而望,竟然是褚家的小公子褚越。
我與褚家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啊!
13
褚越同愛舞文弄墨的褚大公子不同,他就愛銅臭。
過了十四歲生辰就獨自離家跑商船,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見到一面。
這次拉貨的船班正是他的商隊。
「我還以為姐姐留在盛京了,沒想到竟然能在這里見到姐姐!」
「天大地大,我也沒想過能再遇見公子!」
褚越年齡與我相仿,興趣相投,在主家做活時我最愛聽他講外面世界的奇聞趣事。
如今遇見了故人,免不得要痛快飲兩杯。
我醉眼迷離,托腮看著褚越手舞足蹈的演繪那些精彩故事,清俊的男子洋溢著少年兒郎獨有的熱情與純粹,吸引的我也情不自禁放肆大笑。
「……你是不知道,那異邦商人說的什麼鳥語,嗚哩哇啦聽得人頭大!」
褚越將發絲比在唇邊,擬出那外邦商人的樣貌,再撅一撅嘴,惹我笑的肚子疼。
褚越的商隊要在這里修整半個月,我倆日日喝酒吃肉,談天說地,過著比神仙還瀟灑的日子。
第九天早上,我頂著暈頭轉向的腦袋艱難爬起出去找茶水,院里靜悄悄的,連聲鳥叫都沒有。
我推開屋門,熾白的日光晃得我眼睛疼,一個模糊的人影端坐在庭院中。
我以為是褚越又帶了什麼新奇玩意兒來送我,跌跌撞撞的奔了過去。
「阿越,今天是什麼啊!」
那人影忽然站起,被我撞了個滿懷。
我被撞得鼻梁疼,哭喪個臉抬起頭要罵娘,但……
但我覺得我好像保不住我家族譜了。
「阿,越?!」男人的暴呵在我耳邊如炸雷。
我清醒的不要太快,三步并兩步轉身就往屋里跑。
老天奶,這是青天白日見活鬼了,誰能告訴我顧梟為什麼會出現在我家院里!
14
「青姐姐,你起了沒,今兒碼頭有漁船,你同我去釣魚吧!」
褚越在屋外喊得熱烈,床邊的男人看著我的眼神更添了一把火。
顧梟陰惻惻的重復著那句話:「你,同,他,去,釣,魚,吧!」
而身為案發當事人的我——此時此刻被四條金鏈子捆在床邊欄桿上,四仰八叉的像條死魚……
我從沒有哪一天活的如今天這般清醒。
我清醒的知道,我要完蛋了。
「梟王殿下,你聽我解釋,我可以解釋的!」
「小娘如今都對我這樣生分,連我的名字都不肯叫了?」
我緊張的吞了下嗓子,褚越見我沒動靜便主動拍起了房門:「日上三竿了還不起,改明兒我可不同你半夜喝酒了!」
伴隨著的是顧梟臉色越來越黑,我懸著的心終于死了。
「半夜?喝酒?孤男寡女?萬木青,你的日子過得逍遙快活啊!」
褚越在外使勁兒拍著門,啃噬著我肩頭的不安分就越重一分。
我咬緊下唇不敢出聲,他就撬開我的牙關長驅直入。
「……青姐姐,你若是還沒起,那我晚些再來叫你。」
顧梟眼睛赤紅,下手也是重了又重:「呵,小娘不愿與我成婚,原來是早有了心儀的情郎,那我算什麼?你說好的不會丟下我的!」
我如海上浮木,破碎的不成聲:「你……你算……」
你算是我荒唐的明知不可而為之。
就說這家伙不好惹,早知道我就該跑的再遠一點好了,也不知道哪個該死的走漏了風聲,硬讓他找上門……
我被他綁在床上折騰了一天一夜,我當真覺得我快要碎了。
他匍匐在我耳畔,喃喃低吟著叫我小娘。
這樣不倫不類的稱呼,羞得我想把頭埋起來。
可他總會強制著我抬起頭,將我難掩的羞恥暴露在他眼皮子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