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心思太雜，許是肝火旺盛，我幫你開藥調理一番。”

顧延年的醫術，還是當初在江南時，知曉我身體虧空，他憂心不已，然后自學成才的。

思及此，心頭的火消了一大半，我安靜地坐下來，由著他細細看診。

顧延年長得可真好看，眉目舒朗，端的是君子之像。

我不由得想入非非，正出神間，卻見他收回手，正襟危坐道。

“無甚大礙，京城富貴養人，你身子調理得很好，比三年前大有進益，連寒癥都好轉了許多，日后成婚生子，也不會再有影響。”

我心念一動，勾唇調笑道，“生子？給你生嗎？”顧延年臉倏得一下紅了，眼神落在我身上，支吾著說不出話。

我大笑出聲，“你不說話，那就聽我的。”

“書生，以后咱們成親，你要對我更好一點，若是哄的我高興，給你生一兒一女，咱們一家人齊齊整整，永遠不分開。”

半晌過去，我以為他不會回答。

可一陣微風拂過，我分明看見他嘴唇微動。

似乎在說，“好啊。”

10

臨近殿試前，顧延年失蹤了。

出事那天，我受丹陽郡主邀約，赴百花之宴。

原本我是拒絕的，顧延年正值緊要關頭，我想留在府里陪他。

可他卻說，“公主天天守著我，怕是早就悶壞了，你就當出去散心，玩夠了就回來，我在府里等你。”

他說這話時，眉眼溫柔，人夫感十足。

我沒再扭捏，臨走前叮嚀，“你別光顧著看書，耽誤了吃飯的時辰，要是餓瘦了，我可饒不了你！”

我早上出發，本打算晚膳后便回，可一幫女子湊在一起，聊起來就收不住，等管家找過來時，我已經喝的半醉。

只聽他說，“公主，不好了，顧公子好像不見了！”

我愣了愣，一起沒反應過來。

“什麼叫好像不見了，他去哪兒了？”

管家戰戰兢兢道，“傍晚時，顧公子收到同窗舉子來信，只說一會兒就回。眼看著天都黑了，小廝回來稟報，說親眼看著顧公子進了酒樓，卻怎麼都找不到人了！公主，奴才有罪！”

我當場酒醒，當務之急，是要盡快找到顧延年的下落。

幸好，同伴中有位小姐，是時任大理寺卿的親妹，見狀替我謀劃。

“公主稍安勿躁，顧公子一介書生，又初來乍到，又能有什麼仇人呢？興許是只是迷路了……我這就去告訴哥哥，讓他派人尋找，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。”

我心下感激，卻不敢掉以輕心，駕車進城尋找。

子時將近，侍衛傳來消息，今夜怡紅樓出現一個生面孔，看身形很像顧延年。

怡紅樓……妓院？

我快馬加鞭趕過去，一腳踹開二樓的門，透過層層疊疊曖昧的薄紗，聽見女人難耐的嚶嚀。

顧延年，你真是瘋了！

身為新科舉子，不愛惜羽毛，跑到這種地方鬼混。

若被有心人知道，一紙告到御前，他還有何前途可言？

怒意上頭，我憤而大喊。

“顧延年，還不給我滾出來！”

回應我的，是一聲低沉的喘息。

“公主…我在這兒……”

我斂眸，慢慢撥開紗幔，看到了虛弱的顧延年。

他靠在床架上，身上都是熱汗，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。

在他腳下的地板上，一個美艷的女子嚶嚶啜泣，被床單纏了個嚴嚴實實，綁在梳妝臺的桌角上。

見我進來，發出“嗚嗚”的求救聲。

我驚訝道，“顧延年，這究竟是怎麼回事？”

我剛想靠近，男人便掙扎著后退，身體奮力蜷縮成一團，嘴里嗚咽道。

“我怕傷害你，你…你別過來……”

我氣急，轉而解開女人身上的桎梏，勒令她坦白一切。

這才知道，顧延年這傻小子，原是中了全套。

他被灌下催情藥，丟到這紅粉堆里，妓子收下百兩銀子，奉命好好伺候顧延年。

卻不料，碰上了一塊鐵板。

女人委屈垂淚，“奴家這麼多年，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，可從來沒有一個，能有這樣好的定力。”

“公子為保清白，將我捆了起來，那催情藥發作起來，猶如千百只螞蟻啃咬，不知他怎能受的住啊！”

我打發妓子離開，想替顧延年拭汗，卻被他反握住雙手，重重壓倒在床上。

他眼底里滾燙的欲望，快要把我點燃。

可最后，他只是在我唇角落下一吻，便將我一把推開。

“公主，我不能唐突了你。”

而后，我端坐在繡凳上，平靜地看著顧延年。

這一夜注定難熬，可我尊重他的選擇。

顧延年渾身滾燙，整整煎熬了一夜。

他受的罪，我全部看在眼里。

這個仇，不能不報。

11

甕中捉鱉，第二天一早，始作俑者就自行現身。

我著實沒想到，竟然是江知鶴。

他來勢洶洶，身后跟著相熟的言官，邊走邊說。

“什麼江南才子，其實就是個偽君子，這種人怎麼配入仕呢？一定得讓皇上知道……”

他愣住了，“錦婳，你怎麼在這里？”

言官見狀，恭敬垂立在一邊，詢問江知鶴。

“江公子，你一大早把臣叫來，到底要做什麼？”

江知鶴有些懵，尤其是看到大理寺的官服，心中頗為意外。

“顧延年狎妓嫖娼，實在是有違倫常，可也不至于驚動大理寺吧？”

我冷笑，“確實。可如果有人下藥陷害，那就另當別論了，你覺得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