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方是上駟院,專門養馬的地方。
我和宋愈在邊亭看馬。
不遠處的馬棚里,傳來不合理的聲響。
我問宋愈:「是不是有個來自異國的馴馬人,他的眼睛就是綠色的?」
宋愈停步,俯視著我:「我比你高,我已經看見了。」
我立馬往回走。
何必去打擾別人的好事。
宋愈跟在我旁邊,淡淡低笑道:「你現在有對象,心態也好多了。」
我們穿過園林門洞。
我回頭打趣他:「誰說我有對象了?」
宋愈眉頭下壓,快步上前,攬過我的腰,把我按在了墻上。
「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?」
我盯著他,抿嘴笑道:「記得兩個月前,宋大人和我同在屋檐下避雨,話不投機半句多,寧可淋雨也要把我丟下就跑。」
宋愈陷入回憶,他輕聲細語道:「那晚,你衣衫盡濕,我作為臣子,不好與你同處。但我回去倒是經常想起你。」
宋愈的手挪到腰間:「娘娘那時候好冷漠,后來突然很熱情。」
「因為大人女裝貌美異常,還會夾子音。」
宋愈將手抵在我腰間,往自己身上攬。
「那和姐姐親一下。」
宋愈果斷地親了過來。
我仰起頭,頗為溫順。
園林門洞處,七公主抱著貓,發出尖厲刺耳的聲音。
「悅娘娘她親了蘭娘娘!」
完了。
這靈魂一喊,我被嚇到了。
宋愈雙手抱起我,目光往下看去。
他的眉頭越來越緊。
我有感覺。
我好像流產了。
17
皇上把貴妃叫過來了。
我在害怕。
皇上會怎麼理解「悅娘娘她親了蘭娘娘」這句話呢?
我覺得誰親我倒不重要。
要是皇上知道宋愈是男人,肯定會因愛生恨。
貴妃看著我倆,一眼斷定是百合。
皇上也認為我們在搞百合,完全不認為悅妃是男人。
而且他推測我們的行為頗為激烈,以至于孩子自然流產了。
皇上沉默半晌:「其實我后半夜睡覺,就感覺不太安穩,有點晃悠。」
我躺在床上,拉了拉皇上的袖子。
「陛下,對不起。不過這個孩子,我知道是誰的了。」
皇上拿帕子擦我臉上的汗。
「十月二十,陛下翻了我的牌子,但是不知被誰截胡了。是夜大雨,我在貴妃宮里,她在外打牌,我喝了她桌上的酒,醉倒在她床上。后來我想起來,十月二十,記錄的是貴妃侍寢。」
皇上沉思道:「那夜,雨太大,朕也懶得走了,就去貴妃宮里歇腳,貴妃睡了,朕沒想吵醒她,燈都沒點,就上床睡了。」
貴妃嗑著瓜子道:「對啊,我知道蘭貴人懷的是皇上的孩子。」
我抬眸瞪她:「那你怎麼不說?我問你多少遍了!」
貴妃歪頭看我,輕抿朱唇:「你是真會冤枉人,不信你往前翻,你壓根沒問過我。你問我的是,孩子是不是我的,以及我是不是男人,我都回答了正確答案。」
我趴在床邊,咬牙切齒。
「你就不能多說一點?」
皇上扶著我,躺了回去。
「別吵了。小蘭養好身體最重要。不過你倆這個事,算誰的責任呢?」
宋愈從頭至尾,跪得筆直。
他輕輕出聲道:「全部都是我纏著她的,我喜歡她,再沒別的了。」
皇上一時嘆息,目光投向遠方。
「去歲除夕初見,你說你是宋太醫,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。」
宋愈被打入冷宮了,從悅妃降為了宋答應。
皇上見我為孩子,擔驚受怕數日,他也多有歉疚,將我升為了蘭嬪。
我在宮中休養身體。
即便我身在病中,還是要寫信送出宮去。
我寫給了真正的悅妃。
【何時歸?宮中近來有位答應被打入冷宮,你就別著急回來了。】
悅妃回信很快。
【宮里哪來的答應?是新人嗎?同我有什麼關系?】
我不知從何說起,只好繼續回她:【你不回來,就與你無關。千萬別回。】
我讓人去給宋愈送飯。
但回稟的人說,宋答應只是隔窗望天,不言不語。
我想起那日宋愈的神態——
他聽著我們聊起孩子,唇線抿得更直,眉眼淡淡往下。
我早就留意到了他的失落。
我懷的是皇上的孩子,就顯得他特別多余。
這場有驚無險的誤會,對我來說,是擺爛后宮生活里,最平凡的一場烏龍。
但對宋愈來說,是雨夜邂逅,是英雄救美,是對鏡自憐。
蕩秋千,看夕陽,逛假山。
美人手持琉璃燈。
暗夜絮語燙錦被。
他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娘娘,越來越繾綣情深。
九九八十一族,都顧不上的時候,我確實是愛上了他。
18
冷宮里,宋愈拱手對我行禮。
「臣參見蘭嬪娘娘。」
他披散著直發,只挽到耳后,身形遠比往日消瘦。
我看向他,他看向我。
悅妃穿著男裝,雙手抱在胸前,看著我們。
「我走的時候,我還是妃位,住豪華宮殿。我回來了,妃子爆改答應了,也就算了,人還混進冷宮了。」
悅妃以手掩面,進而嘆息道:「這都不是我最生氣的。你們被人陷害,我能理解,被人打擊,我能接受。退一萬步,你們搞百合,也不是不可以。但是!為什麼我在外面聽說,悅妃為宮斗固寵,假裝和蘭貴人搞百合,實際上在這個過程中,出手把孩子打掉了,從而被皇上發現,打入了冷宮。
」
我和宋愈眉頭緊皺,這謠言離譜到滿手血。
悅妃說了一長串,薄唇微張,呼吸急促道:「當時我正在吃面,面全從鼻子里出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