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君征戰三年歸來,身邊帶著一個孤女。
他要我收拾客房給那孤女,卻見到我正在給一個俊秀青年喂藥。
青年小白花似地依偎在我身旁,看著我兇神惡煞的夫君,清亮眸中滿是不安神色。
「夫人,我是不是惹將軍生氣了?」
1
我的夫君裴耀征戰歸來時,京城里擠滿了前來圍觀功臣的百姓。
他昂起下巴,接受萬人敬仰,身邊還帶著一個孤女。
那女子眉目清麗,身材清瘦,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。
家中下人們彼此看看,誰也不敢出聲打破沉默。
「公主呢?讓她收拾出客房出來,切不可怠慢了這姑娘。」
孤女柔柔弱弱,似乎受了很大委屈。
「將軍……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?」
「若不是你救了我,我怕是早已命喪黃泉,怎麼報答你都是應該的。」
裴耀這話說得冠冕堂皇,眼里卻是傻子都看得出來的情愫。
眾人呼啦啦趕來找到我時,我正在給池遠寧喂藥。
青年躺在松軟的被褥里,虛弱不堪,勉強睜開眼睛與我說話。
一張小臉俊得如同天上云月,晃得人一不小心就會失神。
「今天好點了嗎?」我輕聲問他。
「好多了,您不必親自……咳咳!親自喂藥,別……從我這里感染病氣。」
他勉強說完,因為疼咬住嘴唇。
蒼白的唇瓣被咬出一絲血色,他忍不住閉上眼睛。
睫毛濃長,鼻梁秀挺,他看起來像樽易碎的琉璃盞。
咣當一聲,虛掩的門被踹開,裴耀臉色鐵青,站在門口看我。
「你!」他手指顫抖指著我,「這是誰?」
他身邊的孤女吃驚地看著我們,眼里有些藏不住的幸災樂禍。
似乎在等著看我慌張的樣子。
我看也不看他們,幫池遠寧掖了掖被角,溫聲道:「把這點藥喝了。」
池遠寧順從地喝了藥,眼里滿是凄惶不安。
他試圖起身,一邊咳嗽一邊說:「別傷了……咳……貴人清譽,我會和將軍解釋清楚……」
他明明極度虛弱,卻還是想下床,和殺氣騰騰的裴耀解釋。
我將他按下,回頭看著裴耀,眼里多了些怒意。
「沒見到病人需要休息嗎?吵吵鬧鬧像什麼話!」
我聲音冷冽,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。
孤女嚇了一跳,偷偷看看裴耀。
裴耀臉色難看得很,但他終究是沒敢說什麼。
笑話,他敢說什麼。
我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胞妹,與陛下一起熬過如履薄冰的童年,熬過殺機四伏的奪嫡之戰。
是我為皇兄出謀劃策,為了給他擋刀差點廢了胳膊。
我一句話抵得過百張奏折,裴耀敢對我說什麼?
我把藥碗放在一邊,回頭看著裴耀。
裴耀氣得不輕,卻不敢再高聲喧嘩,只聲音顫抖著問:「這人是誰?」
我慢條斯理道:「一月前,我出去打獵,與護衛走散,被匹孤狼盯上,是這位池公子不顧危險救下我,身負重傷,到現在也沒養好,我感念別人恩情,接來府里照顧,怎麼?」
說罷,我看看裴耀身邊的孤女,問:「這位姑娘是?」
裴耀臉上紅一塊白一塊。
他僵硬地說:「我受了傷,俞月姑娘救了我,若不是她,我早就死在山里了,她父母雙亡,可憐得很,我將她帶回來照顧。」
我點點頭,看不出絲毫波瀾。
「好,都是貴客,那你自己看著安排就是。」
我給裴耀面子,裴耀卻不要。
他指著池遠寧道:「都是貴客?他和俞月姑娘怎麼可以相提并論?」
我挑眉,當著一眾下人的面,狠狠打了他的臉:
「都是救了你我的命,為何不可相提并論。」
「是了,區別在被救的人身上,你的身份血脈也配和我比?」
2
一瞬間,所有人臉色都變了。
裴耀趕緊道:「不是!我哪有這個意思?」
我的貼身侍女毫不掩飾地輕笑一聲,走到我身邊,幫池遠寧收起藥碗。
「主子,裴將軍哪敢有這意思,就算您同意,陛下也不同意呀。」
她的地位不比一般侍女,連裴耀都沒伺候過,這會兒卻如此自然地拿著池遠寧的藥碗,顯然池遠寧在府里的地位非比尋常。
裴耀臉色更加難看,狠狠瞪著躺在病床上的池遠寧。
過了半晌,裴耀冷靜下來。
「我的意思是,我為國出征,浴血殺敵,俞姑娘救了我,對國家有功,自然要住最好的地方。」
我昂起下巴。
「我的弟弟與你一起出征,為何他渾身舊傷,你卻只有新傷?我聽說有人仗著自己身份貴重,不肯下陣殺敵,不會是你吧?」
裴耀臉色更加難看,死死瞪著我。
半晌,他氣急敗壞道:「我本就是智囊,我——」
我厭煩地揮揮手。
我弟弟一心為國,不愿領功,因為皇兄多疑,他不想做出頭鳥,只想做個透明王爺,才將裴耀推出來做這個將軍。
誰不知道軍中說了算的是王爺,裴耀空有個名頭罷了。
我說:「你這傷怎麼來的,你心里清楚,翠兒,吩咐廚房,晚上好好做一桌飯菜給將軍和這位姑娘接風洗塵,西院的客房收拾出來給這姑娘住。
」
裴耀突然道:「你是故意的?」
我回頭看他,「嗯?」
「你聽人說我帶了這姑娘回來,你故意找人來氣我?」
他臉上又露出幾分少年時的高傲和得意,似乎贏了我一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