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匪仗著朝廷沒空收拾自己,行事愈發大膽起來。
每年都在農收后,帶著一群二流子跑來村里逼鄉民交出糧食。
若是瞧見哪家姑娘長得好,便一起擄走當他們的玩物。
想來那群土匪比我們都要期待農收。
隔壁村的麥子比其他村早熟幾天。
大家伙便想著早點割了,防著不被別人偷去。
誰承想土匪眼線盯著他們,一回去就帶著大批人馬來村里洗劫一空。
一些老農不想自己辛苦勞作半年的糧食,被那無賴給搬空。
哭喊著把脖子送到對方刀上。
村里見死了人,一些青壯氣血上頭,抄起家中農具誓要跟土匪同歸于盡。
一直殺到半夜,村里血流成河,樹上掛滿碎布血腸。
土匪殺紅了眼,連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都不肯放過。
離得近的村子聽到響徹天際的凄慘哭喊聲,抱著自家的親人窩在被子里抖了一夜。
等到了白日,附近幾個村子派人去打聽發生什麼事。
回來的人都吐了一地,被人攙扶都起不來。
「死了,都死了。清水村被屠了,沒留一個活口。」
14
張叔叫村里有話語權的年長者來家里商量。
其他人坐在太師椅上,雙手無力地垂下。
一邊是殺人不長眼的土匪,一邊是堪比土匪的兩稅使。
我舔了下干燥起皮的唇角,站了起來。
「張叔,我有三計。」
所有人一齊看向我。
其中不乏有人小瞧我,覺得我在村里立了幾次功,就不把自己當女人看了。
無論我做了多少聰明事,都沒有在他們面前說話的機會。
只因為他們生而為男,是能進祠堂的男人!
我管不了別人怎麼想。
絕不會為了他們,生沒用的氣,斷送父老鄉親的命。
我剛丟下這些話。
就有一老人拍案而起:「胡鬧!你這女娃娃是沒見過那群窮兇極惡的土匪,怎能是你三言兩語就能解決得了的?!」
我默不作聲,張叔皺眉:「我覺得寶妹兒的計劃好,其他人若是覺得不行,你們不如給我出出主意。」
其他人你看看我,我瞧瞧你。
反駁是要反駁的。
但主意卻是沒有的。
張叔拍了拍我的肩膀:「寶妹兒,你先回去,我讓巧巧把村里女人叫到你家。」
待我離去后。
有人拄著拐杖起身:「我瞧你就是老糊涂了,那小丫頭才十幾歲,你便讓她出主意!一個女人家,能懂得些什麼。」
張叔冷哼一聲:「您懂得多,那您來說說,我們該怎麼做。」
「這……我老了,出不了。若是我在你這個年紀,那精靈點子多到能去京城做個官!」
「那您年輕時候怎麼連個舉人都沒考上。」
「……」
15
我回到家,端起桌上的水壺倒上一碗水,一口氣喝干。
好像心里一直都有火在燒。
無論喝下多少水,都澆不滅心里那團心火。
我把齊豫和趙恒叫到一起。
齊豫跟張叔負責安排人手巡邏一事。
他武功高強,雙臂粗壯有力,又天生一副威嚴相,村里男人沒一人不敢不聽他派遣。
趙恒監督村口巷尾壘泥墻的活。
他巧舌如簧,有左右逢源的能力。
用人最怕得罪人,可他不會得罪人。
天色漸晚,我簡單喝了一碗苞米茬子粥,咬了幾口蔥油餅。
便回房間點燃洞房花燭夜未燃盡的紅燭,執起兄長曾握過的毛筆,在草紙上落下墨。
半夜三更,村里的雞陸陸續續開始打鳴,其中還夾著不知名雀兒清脆的叫聲。
我站起身舒展筋骨,拖著酸痛的腰回到屋里。
剛坐在床上,就被身后一人握住胳膊,帶入一個充滿野性氣息的懷抱中。
今日操累過度,無心與他玩笑。
剛要做出推搡他的舉動。
就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腿壓住下半身。
「我不動你。」
我感覺一股熱流噴在腦后,癢癢麻麻的,好像有條蟲子在身體里翻涌,經過哪處,哪處就泛起細細密密的癢。
齊豫將我翻了身,把我的腦袋摁在懷里。
「睡吧,明早還有事。」
不一會兒,我聽到頭頂傳來均勻的呼吸聲。
心里涌起一股無以言說的怒火。
哪有把人撩起興致,自己蒙頭睡覺的。
我從他懷里抽出手腳,翻身把他壓在下面。
齊豫睜開蒙眬的睡眼,還未開口說話,就被我給狠狠堵住。
本來我想教訓齊豫,卻反過來被齊豫給教訓了一遍。
到了天際將明,村里的公雞抖散身上的金羽,揚起長頸高歌一曲。
他趴在我耳邊,喘息中帶笑:「日后麻煩娘子多多教訓我。」
我哭紅了眼,話都說不完整,氣得咬了他一口。
16
第二日,我拖著疲倦的身體坐起身。
推開門,晨間清冽的涼風吹散身周的悶火。
廚房傳來菜刀剁在案板上的悶響。
今日不僅我起得早,趙恒也比往日早了些。
我拿起掛在脖子上的鑰匙,打開兄長的屋門。
趁村里女人還沒來,先確定好要她們干什麼。
不一會兒,我聽到院子里傳來重如霹雷的拳風,招招有勁,似有氣吞山河的架勢。
我垂下眼皮,翻了一頁書。
有這等功夫的人,除了齊豫,找不出第二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