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
一大早,門外響起婆娘們吵鬧的怒罵聲。
趙恒出門打聽,卻被張巧巧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原來,是村里各戶的麥田被偷割走一大片。
唯獨只有我家的麥子安然無恙。
張巧巧雙手撐腰,想起被自家被割走的麥子至少有五六斤,帶著大伙來我家鬧事。
趙恒把眾人攔在門外:「凡事都要講個證據,我們自家有十畝地,就算上繳一半的田稅,家里剩的不僅夠吃,還能去賣!
「若你們有證據,咱們可以去縣城,找衙門父母官斷個明白!」
這番話把那些不識字的婆娘唬住了。
越沒有文化的人,就越怕官。
張巧巧仗著自家爹是村長,平日在村子里橫著走,沒人不敢不給她面子。
她上前推了一把趙恒。
趙恒身材消瘦羸弱,可擋在門口,被張巧巧怎麼推都不動。
張巧巧氣急了,指著趙恒,什麼話難聽說什麼。
「我瞧你看起來文文弱弱,沒想到你要跟那糙漢子侍奉一個女人,這種事,也虧得是你這種讀過圣賢書的人做得出來的!」
趙恒抿著薄唇,一言不發,臉色卻異常難看。
張巧巧哼了一聲:「那王寶兒就是賤人,一個女人家玩兩個男人,你跟我講講,晚上的時候,你和齊豫誰先誰后。
「你跟齊豫,又是誰是妻誰是妾。」
她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趙恒,「該不會,你是那上不得臺面的妾吧。」
眾人哄堂大笑,笑意骯臟又帶著惡。
趙恒一張俊臉難看至極,良好的教養讓他做不出打女人的事。
可面對這麼不講道理的女人。
趙恒冷聲道:「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左擁右抱、尋妻納妾,沒本事的男人連老婆都找不到,怎會有人甘愿為他做妾。
」
他甩了下長袖,衣擺打在張巧巧的手上,卻像是打在了張巧巧的臉上。
「王寶兒能一己之力呵退俘虜鬧事,那就是本事。
「這道理男女通用,自己不行,莫要嫉妒別人!」
張巧巧氣得汗毛倒豎,連說好幾聲你。
「行啊,你不服氣,咱們去找村長評理!」
街坊鄰居聽到張巧巧要去找村長,都開始勸說趙恒道歉。
「你不知道村長是她爹啊,這肯定是要幫自家人。
「你趕緊道個歉,再承諾讓出自家兩畝地的產量分給大家,這事不就成了?」
趙恒堅決不道歉不讓地。
要是村長包庇自家人。
那他就寫書一封,告到縣城去。
其他人覺得他像一頭倔驢,讀書多又怎麼,還不如他們這群莊稼人會做人呢。
等他們一行人到了村長家。
張巧巧推開門,剛想把一肚子委屈告訴疼愛自己的爹。
卻瞧見我和齊豫押著一個人,正與村長說事。
張叔看她臉色不好看,便開口問道:「你這是怎麼了,難不成跟人吵架又沒吵過人家?」
張巧巧仗著自己有個村長爹,村里人不敢欺負她,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。
「不是的爹,咱村里人家的麥子被偷割一大片,就王寶兒家里紋絲不動。
「女兒一想,絕對是王寶兒家里偷割的。」
張巧巧越說越委屈,「我們好聲好氣地問趙恒,卻不想,他罵我胡攪蠻纏。」
這些話趙恒沒有說過。
可張巧巧交好的人都出來作偽證。
她們好像都忘記,前幾天我為了她們跟那俘虜頭子拼命的事。
田雙雙安慰張巧巧:「他都愿意給一個農女做妾了,你跟他計較什麼。
」
這話我可不樂意聽:「我找村長要兩個男人,是回家種地。人家趙先生是讀書人,若是放個正常世道,他定是要考個舉人的。
「你們莫要壞了我和趙先生的名聲!」
張叔眼瞅著眾人又要吵在一起,剛要說一些和稀泥的話。
卻被齊豫狠狠地瞪了一眼。
他只能把這場誤會,當眾解釋清楚。
「你莫要對人家胡攪蠻纏了。」
張巧巧被親爹說了一頓,紅了眼睛。
「爹!」
「寶妹兒早就看到有人偷割麥田,所以派齊豫和你大哥晚上輪流出去守夜。」
他指著跪在地上的男人,「這不,人家蹲守幾夜,終于把這偷麥子的人給抓到了。」
齊豫朝男人腰窩踹了一腳。
「你把這事說說清楚,別讓沒長眼的污了我們家的名聲。」
那人快抖成篩子:「不是你們村的人偷割的,是我們偷的。」
眾人一片嘩然,這才發現跪在地上的人面生得很。
「我們村長說,朝廷要我們一畝地上交三分之二的糧食。我們家人口多地少,老娘還在床上躺著,剩余的根本不夠吃,哪有余錢給我娘治病啊。」
「所以你就去偷別人村的?」
「我要是能過下去,怎麼會去偷啊!」
前幾年戰亂征收走村里的勞動力,又遭遇天災人禍,好不容易活著的人回來了一些,卻又都是殘疾的。
他們已經打算好禍水東引。
專門留出一家人的地不割。
誰知道這村里有料事如神的王寶兒,和一人能抵十人的壯漢齊豫。
他們就像是旱地里的韭菜,朝廷不會給他們施肥澆水,只等著他們長長割了一茬又一茬。只要有根,就能一直割。
被偷割糧食的人家,心里又氣又怨。
而且他們這才知道,朝廷今年要收往年的兩倍田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