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緊張地將他上下摸索了一遍:「你受傷了?」
「嗯哼……」
左泓悶哼了一聲。
我趕忙收回手,臉頰也不禁熱了起來。
左泓抓住我的手,緊緊握住:「只是些皮外傷,不必擔憂。」
聽他如此說,我這才稍稍安心。
然而,待到天亮,我方才看清,他的傷勢遠非皮外傷那麼簡單!
他身上遍布著細密的擦傷,猶如無數箭矢擦身而過所留下的痕跡。
最為嚴重的,是肩胛骨上的傷,即便他身著金絲軟甲,箭頭仍深嵌入骨。
不難想象,他是經歷了何等的艱難,才得以死里逃生。
我的淚水如決堤之洪,難以自抑,浸濕了左泓的胸口,也喚醒了沉睡中的他。
「哭什麼?」他抱緊我,溫柔的指尖輕擦過我的眼角,我的淚水卻愈發洶涌。
如此溫柔的他,一如從前的模樣。
「是心疼你家少爺了吧?那就隨我回京,以后不要再離開我。」左泓嬉笑著問我,然而,眼底的認真卻是不容置疑的。
一提及回京,我的淚水瞬間止住。
不,我不能回去。
6
見我回避不語,左泓也并未繼續追問,轉而與我談起了另一件事。
原來,此番他代陛下來到江南,明面上是視察民情,實則是暗中調查兩江總督貪污一案。
昨夜,他便是潛入總督府中尋找證據,不想行蹤敗露,慘遭追殺。
我憂心忡忡地揪住他的衣襟:「那少爺,你豈不是處境危險?」
左泓卻一臉云淡風輕,仿若將生死置之度外:「別怕,他在明我在暗,昨夜我乃是隱藏身份,暗中潛入,所以他才敢痛下殺手。」
「可是,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。」我滿心憂慮。
「放心,本少爺已掌握他的犯罪證據,定他死罪綽綽有余,他翻不起什麼風浪。」左泓輕拍著我的背,那動作輕柔得就像昔日他哄我入眠一般。
翌日,一位鶴發童顏的老者深夜造訪,為他處理傷口。
此后,左泓便在我的小院子里住下了,生活平靜如昔。
然而我卻知道,每當我熟睡后,他都會悄悄出門。
有一次,我迷迷糊糊地問道:「少爺,你這是要去哪兒?」
剛起身的左泓又折返回來,輕拍我的肩膀,柔聲安撫道:「沒事,快睡吧。」
他一向運籌帷幄,我便也真的安心入眠。
直到這天夜里,城內傳來陣陣金戈之聲,伴隨著砸門的巨響,我驚恐萬分,一躍而起。
身旁的床鋪空空如也,早已沒了左泓的溫度。
我忽然想起隔壁的澄澄,匆忙奔去查看。好在澄澄安然熟睡,并未被外界的喧囂所擾。
我躺在澄澄的床上,緊緊地將他擁入懷中,仿佛這樣才能獲得一絲心安。
直至東方露出魚肚白,外頭聲音漸消,門口卻傳來動靜。
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,不自覺地抱緊了澄澄,卻聽到「砰」的一聲,似有什麼東西摔倒在地。
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,我慌忙開門,眼前的一幕讓我如遭雷擊——左泓渾身是血,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。
「少爺——」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,手忙腳亂地扶起他進屋。
他的嘴唇發黑,意識模糊,顯然是中毒了。
我心急如焚,卻對醫術一竅不通,只能在屋內急得團團轉。
正當我手足無措之際,兩個身著官服的彪形大漢破門而入。
我急忙抄起一旁的花瓶,如臨大敵。
那兩人也慌忙解釋道:「姑娘莫急,我們是大人的屬下。」
我依舊警惕,沒有絲毫放松。
緊接著,那晚的那個老者也踱著步進了門:「哎喲,你們也不等等我。」
「快點吧,大人的性命可等不得。」其中一個大漢粗魯地拽著那老者,一把將他扔到了榻前。
我這才如釋重負地放下手中的瓶子。
見我冷靜下來,這兩人才不緊不慢地對我解釋。
原來,左泓已經收集全了兩江總督貪污的證據,打算趁他不備將其捉拿歸案。
誰知那老狐貍竟然負隅頑抗,被抓前,向左泓射了一支帶毒的冷箭。
雖然左泓反應迅速,閃身躲避,但那箭矢還是擦傷了他的手臂。
這毒發作極快,如今他已經昏迷不醒。
「那該怎麼辦呢?」我心急如焚,眼淚在眼眶里打轉,「有沒有解毒的辦法?」
我很想上前看看左泓的狀況,卻又不敢貿然打擾老大夫診脈。
老大夫面色凝重,若有所思地捋著胡子:「辦法倒是有,只是這解藥中需要至親之人的血做藥引方能起效。」
「那還等什麼?趕緊把少爺送回京城啊!」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。
老大夫卻搖了搖頭:「遠水救不了近火,從這里趕回京城要數月之久,可這毒撐不過十日。」
「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?」一旁左泓的下屬也是滿臉愁容。
老大夫只是連連搖頭,唉聲嘆氣,不再答話。
屋中眾人皆是眉頭緊鎖,憂心忡忡。
就在這時,剛睡醒的澄澄揉著眼睛進了屋,好奇地問道:「娘親,你們怎麼了?
「咦?帥叔叔怎麼還在睡覺?」
看到澄澄,我忽然眼前一亮,迫不及待地一把將他抱起,使勁兒地推進了老大夫的懷里,激動地喊道:「有救了!澄澄的血可以!」
一時間,三人六只眼睛如同被定住了一般,齊刷刷地看向我,目瞪口呆的神情仿佛被石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