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剛江旭真的出現過嗎?
也許我真的找了太久,出現幻覺了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,完全不想去公司上班了,請了假。
時間快到中午了,我從冰箱里拿出最喜歡的大白菜打算拌個白菜沙拉,就聽到「咚咚咚」的敲門聲。
打開門,門外站著一位年輕女子,尖尖的瑩白小臉,微微上挑的丹鳳眼,大腿修長,咳咳咳,電視劇里常說,這麼漂亮一定不是人,她是?
「青丘九尾白狐族白蘇蘇!」
當年自我介紹的時候她是這麼說的,于是我也自我介紹道:「豬頭山小香豬族朱茱。」
咦?一樣的句式,怎麼氣勢差這麼多?
白蘇蘇見我發愣,歪頭笑道:「一百年沒見,不記得我了嗎?」
我干笑道:「呵呵怎麼會呢,進來吧。」
話音剛落,白蘇蘇就一個閃現到了我的小客廳的沙發上坐下,二郎腿都蹺好了。
閃現,是她的獨門妖術。
我無奈慢慢邁著豬蹄坐到她身邊。
其實我跟白蘇蘇一直都不太對付,我覺得她太茹毛飲血,她覺得我身上「人氣太重」。
白蘇蘇大搖大擺地打量周圍,「姐姐真的越來越像人了,這屋子哪里像個妖精的屋子?」說罷她竟用瞬移術打著轉參觀起來,我眼見她要跑去書房,心里一驚:那間可不能讓她去!
我站起來想要阻止她,但是短豬蹄跑得太慢,我只得喊住她,「別去!」
她能聽我的就有鬼了,話音未落就直接開了門。
我只得跟著進去。
這間書房也是我的畫室,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畫,絕大部分的畫作都是同一位主角,身著道袍的清俊少年,玉樹臨風,風采卓然。
白蘇蘇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盯著我,「這個人長得真好看,他是誰?難道是姐姐的……」
我:「……我的人體模特。」
8.
我看著畫,當年畫中的少年正在樹下練劍,而我坐在樹上啃著白菜幫子,感慨人類長得真快。
三年時間,一個本來與我一般高的豆丁小道士突突突地長成了清俊挺拔的少年,越長越高,越長越高,而我絲毫未動,還是三年前的樣子。
我本來可以平視他,后來需要仰著脖子看,后來仰著脖子越來越吃力,不過他倒是越來越好看了。
少年挽了個劍花,擦了擦額角的薄汗,抬頭對我笑了笑。
他笑得好看,竟比一棵最青翠欲滴的大白菜還要好看十倍,大白菜本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東西,現在跟他比,卻也不值得一提。
我心里一動,突然覺得頭很癢,很想拱白菜了。
……
這會兒白蘇蘇認真地品鑒道:「人體模特?嘖嘖嘖,這幅至少幾百年了吧?保存得真好。還有這個,居然是油畫?還有漆畫?這不是一個年代的東西吧?怎麼都是同一個人體模特?」
這當然不是同一個年代的東西。
因為太害怕記憶隨著時間消退,當年我還跑到西洋專門學習了照相機肖像畫,差點沒被那里的驅魔大師滅口。
畫中的少年或立著,或練劍,或看書,或……
「哦?還有一絲不掛的?」
我連忙捂住白蘇蘇的眼睛把她強行拖出房間,「餓了嗎?走走走我請你吃飯吧。」
餐廳里,白蘇蘇手里拿著菜單,笑意盈盈,眼底閃過一絲挑釁,「這樣吧,我們來份紅燒肉,再來份紅燒豬蹄吧,哦,涼拌豬耳也不錯。
」
我翻了個白眼,不理她。
「我開玩笑的,姐姐這麼計較嗎?」白蘇蘇放下菜單,嘻嘻笑著看我。
我也慢條斯理地從包里抖出我的狐毛圍巾,「今年冬天特別冷啊,還是這個狐毛圍巾,保暖!」
見她臉色一白,我接著慢條斯理地說:「我也是開玩笑的,這是環保仿動物毛。」
「……」白狐貍氣結。
這頭白狐貍好像很久沒吃飽飯,一頓炫完了好幾只雞,我啃著白菜幫子心里想,還是我們豬精省錢。
到了買單時刻,白狐貍故作優雅地拿出紙巾擦了擦嘴,擦完的紙巾在手里輕輕一抖,就成了一疊人民幣。
我拿出支付寶掃碼付了款,接著語重心長地說:「蘇蘇啊,你從山上來不知道,這里造假幣是犯法的。」
白蘇蘇不服氣地扁扁嘴,臉上微微不屑,「姐姐怎麼跟人類似的,還在意這些。」
其實以前我也不是很在意這些。
9.
五百年前的某一天,我從樹上摘了一把小果子,變成一大把銅錢,拿著錢歡歡喜喜地下山去找江旭玩兒。
來的時辰早了些,我便用一個銅錢買了串糖葫蘆,一邊吃一邊在街上亂晃。
路過常去的酒樓時,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,是江旭穿著雜役的破衣服在酒樓里忙前忙后。
我心里納罕,江旭這麼缺錢的嗎?于是我躲到邊上,豎起豬耳朵想聽聽什麼情況。
江旭忙活完前廳的事情,又去后廚刷完了碗,最后到帳房結清了工錢。
我聽到江旭把大部分工錢還給了老板,并道歉,「家里的小妹新學的小把戲,用石塊替了銀子。這些用來彌補您之前的損失。
」
我先是不解,接著臉漸漸熱了起來,感到羞愧,隨之而來是一種并不理直氣壯的憤怒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