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英叔要外地,柳老頭的愛徒喜得麟子,邀他去小住慶賀。我終于結束了去書院和商行兩邊跑的日子,難得了幾日清閑,拉著阿眠裝扮一番,在食客最多的時候轉了一圈,找找往日當紈绔的感覺。
一圈吹捧中沒看到冬雨,我只能去找她,在她眼前晃了幾個來回,她也沒看到風姿卓絕的我。我只能在她面前站定,跟他說我在和書院和商行學習,不久之后定能撐起這個家。
她和爺爺,蹲在廊檐下望天,敷衍地嗯了兩聲,繼續看著天空。
我問:「你們在看什麼?」
她說阿眠:夜觀星象,斷定今年是個豐收年!
行!你們寧愿信她能觀天測象,都不信我能撐起這個家。
第二日我仍然坐在店里郁悶,來了一個男人,儒雅中帶了些殺氣,不太像個讀書人。他自報家門,竟然是寧古塔將軍,莊海。
他見我愁眉不展,等菜的工夫竟然主動跟我攀談起來:「小公子為何苦惱啊?」
我見他親切,竟然不由自主跟他喋喋不休吐了一番苦水,說最近的最大的苦水是家中沒人相信我!
他看著店中的菜牌和對聯,問可是我寫的,我點頭應答。
他說他能理解我的苦悶,因為他也正好和我處境相同。他多次跟朝廷上奏,要求增加北疆軍費開支,在北蘿還未被全部占領的地方駐軍設省。但都被朝廷以那是化外之地,不如放棄,不僅沒有增加還再次削減了明年的軍費,而今年的軍費還欠著兩百萬兩。
我聽得入迷,原來即便統管東北軍錢民的大將軍也會有這樣的不得已,完全超出了我囿于山水家宅的認知。
雖然我不能給將軍解惑,但他不僅安慰了我,還給我尋到了一個新的出路。
將軍告訴我,現在科舉取的官理論大于實踐,鮮有體察百姓之苦和國家之弊。所以常會聘幕僚,一個好的幕僚千金難求,而像將軍府衙門更是養了許多各方面的能人和有識之士。而若幕僚做得出色,日后得到舉薦也是一條入仕之路。
我坦言自己四體不勤,身嬌體弱,對政務軍事更是一竅不通,不敢浪費將軍府的糧食。
將軍鼓勵我的字寫的很好,不如先入府做些抄錄文書的工作,若日后卻無此志向,給他兒子做個教習先生也好。
我略有些不好意思,但還是高興地答應了。
等我跟柳老頭和英叔說了這難得的機緣后,他們竟然不約而同地善心大發,讓我若將軍府衙召喚,就不用去商行書院當苦力了。
我第一日去將軍府的時候,還沒見到將軍就被一個人從背后一掌拍在肩上。我一個趔趄摔倒,吐出滿嘴血。
打我的人是將軍夫人的妹妹,林初霽。
我不知是不是北方女子都力氣大得駭人,反被她嘲笑哪兒冒出來的紙糊的燈籠。我不想跟她一般見識,夫人的妹妹我現在得罪不起,躲開就好。但她就是將軍安排給我的引路人,聽到這樣的安排,自然不敢掉以輕心,虛心起來。
她看我是真的謙虛,驚訝得很:「你不質疑我一個女子的能力?」
我跟她說:「能力就是能力,哪兒分男女,我家中女性各個英杰。」
她眼神復雜,不可置信地看著我,我只好又說道:「況且林小姐差點一拳打死我,我已經切身感受到您非凡的實力了。
」
然后我又吐了一口血。
6
林初霽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領路者,不僅武力值超群,在軍事作戰上的見解也讓我望其項背。她應該就是莊將軍說的:金牌幕僚。
她教我行軍打仗的基本常識;給我分析現在朝廷的各種局勢派別;告訴我繁榮國家背面的千瘡百孔;講述朝廷官員為了黨派斗爭不顧軍中將士死活,說到憤怒處,一拳打在桌子上,嚇得我茶杯應聲落地。
她看我太過虛弱,怕我還沒出征就死在戰場上,要教我練武,我趕緊搬出我小時候的慘痛教訓提醒她。但她捏了捏我的胳膊和腿,拍著胸脯保證,不會練死我。
可能是吃光了丁家的肉,也可能是被柳老頭和英叔使喚多了,我在校場扎了半小時馬步還沒暈倒,還自己騎了兩圈馬。
去書院跟柳老頭嘚瑟,他給我把了脈,停了藥,還被傳授了一套金剛功讓我早晚各一次。跟我說以后出征得了賞金要回來報答他,他看中了書院垂直的兩套宅子,讓我掙了軍功買給他。
晚上躺在床上,感覺身體不知道何時開始就一直是熱乎乎的了,頭疼腦熱的毛病也沒再犯。
可是不對,我只是打算等小公子長大了給他做個教習先生,何時說要上陣殺敵了。翻了個身,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。
若是真能在戰場上建功立業,不僅能支撐門庭,說不定還能為父親討個恩典,而前幾天將軍一句話就將父親調去丁香書院做夫子了。母親每日都去書院接送阿眠,和父親在書院門口,不用說話,相互對視就能讓她真的多了幾分喜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