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她大大地松了口氣。
竟又道:「公主實在不必困于這張輪椅。您驚才絕艷,該是最出色的女子。」
我低頭看了看我自己的腿,眼神漸漸沉下去。
15.
驚才絕艷。
這是我小時候,江太傅用來形容我的詞。
他說:「二公主天資卓絕,將來必然驚才絕艷。」
但那時,六藝之中,我學得最好的,是騎射。
年僅六歲那年,我就能自己騎馬追上父皇縱橫于獵場。
父皇最是喜歡我,常常把我舉高高:「吾女更勝男兒,乃天賜我李家之珍寶。」
因我最愛縱馬馳騁的感覺,又喜歡馬,常常親自洗馬,父皇還戲封我為「洗馬小將軍」。
只可惜,自從我摔殘了腿,那一切便煙消云散了。
說什麼不要困于這張輪椅。
可事實卻是,這張輪椅困了我五年,還將困我一生。
16.
當天晚上我在劇痛中醒來。
我沒控制住大叫了一聲。
值夜的櫻桃快嚇死了:「來人啊!有刺客!」
我剛驚醒,只看到有個人影在眼前一晃而過,躲到了床帳后頭。
聽著還笨手笨腳地打翻了什麼東西。
來不及詢問,櫻桃已經帶著宮人舉著燈進來了。
我忙道:「遠些,刺得眼睛疼。」
櫻桃只好停在了離我不遠的地方。
我腿上劇痛,內心如同驚濤駭浪,卻勉強保持鎮定,說:「怎麼回事?」
櫻桃戰戰兢兢地道:「公主,仿佛有刺客闖入,您沒事吧?」
我茫然道:「哪里有刺客?」
櫻桃扭頭看向大開的窗戶,很警惕。
……那小破玩意兒竟然是翻窗進來的!
我說:「剛才倒是有一陣大風。不必小題大做,去把窗戶關好,莫驚擾了我。」
櫻桃連忙去把窗戶關上,出去了。
17.
我無奈地喚她:「葡萄。」
她哆哆嗦嗦地出來了,我一看,竟嚇哭了。
我好氣又好笑:「既然知道怕,怎的還這樣大膽?」
葡萄小聲道:「想治好公主的腿。」
就控制不了自己想給人治病的沖動嗎?!
這死丫頭真是不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死法!
我皺了皺眉,真的有點壓不住火了,想要狠狠訓斥她。
葡萄哽咽道:「公主難道自己沒有察覺嗎?您的腿并不是治不好的啊。不然,公主不會跟我說那些太醫的事……」
聞言,我沉默了。
之前說那些太醫的事情,是為了嚇唬她。
但我確實,曾經覺得我的腿是能好的。
只是,宮里的太醫,都是同一番說辭,后來連母后都訓斥我,我倒覺得是我癡心妄想了。
葡萄小聲道:「公主,我不明白你們這里是什麼規矩,為什麼明明能治好的病,要說是治不好的?做大夫的,難道不是應該給患者希望嗎?」
我震驚地看著她。
原來這就是書里說的,醫者仁心嗎?
葡萄跪過來,趴在我床頭,道:「公主,讓我治您吧。」
我張了張嘴,道:「本宮的腿,為何這樣痛?」
葡萄激動地道:「會痛是好事啊!公主,您的腿是因為……」
她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。
說到一半突然停住,驚恐地看著我:「公主,您不會把我當成妖怪拉出去燒了吧?」
我被逗笑了。
「這些話,出了倚瀾殿,便不許說了。」
「是,那……公主讓我治腿嗎?」
我躺下去:「嗯。」
葡萄驚喜道:「真的嗎?公主還有什麼要問的嗎?我還可以再編……啊呸,我還可以再解釋!」
我閉上眼睛:「本宮沒什麼要問的了。你安靜些,吵得本宮頭疼。
」
她可能天生就不知道什麼是安靜,真的好喜歡自言自語。
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,但是好開心啊,嘿嘿……」
18.
我了解我那皇兄,他在我這里吃了這麼大一個虧,定是要討回去的。
我正緊急謀劃著想要給他找點事情做。
結果一扭頭葡萄竟然私自跑到太醫院去了。
櫻桃哼哼唧唧地跑過來跟我說她被李茹逮住了。
我一時無語:「跑到太醫院干什麼去?」
櫻桃道:「塞了些銀子給小太監,說要弄些藥,其中一味還是有毒的。誰知道她想干什麼……」
我想了想,嘆氣:「你知道她是怎麼惹到李茹了的嗎?」
櫻桃尷尬地在我耳邊耳語了幾句。
我:「……」
就說前陣子葡萄本來在李茹宮里當差,也就三天功夫,李茹就想她死了。
她本是負責給李茹熬藥的宮女。
太醫給李茹開的是清火藥,也不知道這丫頭怎麼回事,跑過去勸李茹說——
「年紀輕輕就得了痔瘡,吃這個藥只能治標不能治本。」
死丫頭,該啊!
19.
李茹大概是本想借我的手處置了葡萄。
畢竟她身為嫡長公主,萬事向已逝的元后看齊,經營著自己溫柔寬厚的形象。
沒想到這丫頭不但活下來了,還活得挺嘚瑟。
我又讓人出去打聽,聽說東宮也去了李茹那里。
然后我才不緊不慢地去撈人。
20.
我讓人把我推到父皇去清心閣的必經之路上。
父皇看見我,很是驚喜:「霓兒,你今天有興致出來了?」
我的父皇是雄主,忙于政務,甚少來后宮。
但他的妃嬪和子女眾多,就算是他一生摯愛元后的女兒李茹,想要他的關注,也得爭。
我一早知道他不可能是靠山,但我也知道他心中眷顧子女,且沒有半雜質。
此時我便仰著頭看著他:「父皇,我又開罪了皇姐。」
父皇嘆了一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