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了屋內,我手指在桌上輕叩。
「春荷,章姨娘這事兒,就按邵景安說的去辦。多給孫家人些銀兩,至于章姨娘,既然邵景安說不用太多,那就多少給些吧。
「意姨娘那邊,弄個假的身契,面子上裝裝就行了,完了給她一大筆銀子讓她不要再出現就是了。」
「是。夫人,奴婢沒明白,章姨娘這孩子到底是……」春荷沒忍住問出口。
我輕笑:「孩子沒了,到底是誰的又還重要嗎?他們認為是誰的才重要。」
「這倒是。」
「咱們很快就要回京了,想想心情都能好上幾分。」我輕嘆。
「是啊,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,趕快過去吧。」春荷也跟著感嘆。
11
章姨娘與意姨娘出了府后,府里倒是清靜了許多。
一晃就是一個多月過去。
我正站在窗前修剪著屋里盆栽的花枝,春荷俯身在我耳邊輕輕說:「夫人,老爺今日開始在查我們的人。」
我輕笑:「尾巴處理干凈了嗎?」
「嗯。都處理好了。」
「那你怕什麼?」
「涉及的人有點多,我怕……」
「無事,他很快就沒空理這些了。」我淡淡一笑,眼神深處是讓人膽寒的冷意。
春荷聽了這話,沒敢再追問。
年前幾日,邵景安說,京城下了調令,讓他提前回京。
我當場喜笑顏開:「那倒真真是好了,已經好幾年沒見著家人了。夫君,那咱們什麼時候起程?」
邵景安的眼神有幾分探究之意:「年后出了十五就起程吧。」
「呀,那我得趕緊吩咐人開始收拾物品,不然一大家子的,哪里一時半會兒能收拾好?」說罷,就雀躍地去吩咐人。
我的行為舉止一如往常,竟沒有絲毫的異常。
邵景安的眉頭就輕輕皺了起來。
難道這些事真的與他夫人無關?
*
因著年后要起程回京,這個年倒似是過得索然無味了。
年后不過初十,竟然就見到了京城的來人。
我一驚,繼而皺了眉。
待見到來人,聽聞來意,我心里更是掀起驚濤駭浪。
武安伯府嫡長子,邵景安的兄長,年前因為與人爭搶花魁,被人當場打得半死。
大夫讓準備后事,如今不過是吊著口氣。
是以,武安伯夫人連忙讓人快馬加鞭地過來給邵景安報信,要他速速回京。
我驚疑不定地望向邵景安:「夫君,這……咱們是不是明日就馬上啟程回京?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。」
邵景安沉吟片刻,道:「我坐馬車肯定來不及了。這樣吧,你安排一下,明日一早,我帶幾個人先行回京。你與孩子后面坐馬車慢慢來。」
我想了片刻,應了,現下的情況也只能如此安排。
晚上,邵景安依然沒有回主院。
我收拾好行囊,讓人拿出去給隨行的小廝。
夜深人靜時,我附在春荷耳邊悄聲吩咐了幾句。
春荷怔了片刻,定了定神才悄悄出了門。
次日,我起了個大早,親自送邵景安起程。
又是細心叮囑,又是依依不舍,反正做足了賢妻的姿態。
邵景安這會兒倒是放下了心中的疑慮,臉色也溫和了幾分。亦叮囑我帶著孩子得萬分小心,多找幾個鏢局的同行。不要怕花錢。
我自是一一應是。
邵景安這才一提韁繩,絕塵而去。
12
我倒沒有急著上路,而是又休整了兩天,將江州城的鋪面莊子都處理好了,這才領著眾人迤迤然上路。
一個月后。
京城。
我站在武安伯府門口,就感覺到了一陣蕭索。
門房垂頭喪氣地將我們一行人迎了進去。
我一進門,就與婆母鄒氏撞了正著。
鄒氏一見我與兩個孩子,就紅了眼眶:「何氏,你可回來了。」
我見此,上前幾步恭敬地行禮:「娘,兒媳回來了……」
話沒說完,就被鄒氏一把托起。鄒氏哭著道:「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。哎,我的兒啊。」
我臉上的笑容沒了,急聲問道:「娘,怎麼了?可是景安有什麼事?」
鄒氏淚流得更兇,哽咽著道:「咱們回院子,你自己去看。」
我將孩子往奶娘跟前塞了塞,疾步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,連將鄒氏甩到了身后都沒發覺。
一進院門,就聽見了邵景安的咆哮聲:「滾,都給我滾!」
我的步子頓了頓,然后又若無其事地往廂房走去。
才到了門口,就見一個丫頭捂著臉,攥著散亂的衣襟從房里跑了出來。
我嘴角抽了抽,都這樣了,竟然還想著那事兒。嘖。
那丫頭見了我,慌張地低頭,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:「夫人……」
我擺了擺手,讓人起來。然后走了進去。
「夫君,你這是怎麼了?」我撲向床榻邊,高聲問道。
邵景安見了我,忙拉著我的手道:「夫人,你快去給我請名醫。花多少銀子都成,得讓人把我的腿治好了。」
「夫君,你的腿怎麼了?」我作勢要去掀被子。
被邵景安一把按住,怒聲道:「我要你去請大夫,你沒聽見嗎?」
我似是瑟縮了下:「夫君,我……」
鄒氏此時也走了進來,柔聲勸道:「安兒,何氏也是想關心你。」
邵景安煩躁地皺了皺眉,勉強道:「行了,我知道了。」
我追問:「夫君,你的腿是怎麼回事?」
鄒氏抹了淚道:「安兒回來得太急,離城不過十里地時,突然就驚了馬,從馬上摔了下來,腿……腿全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