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輕拍了下她的頭:「不許調皮,更不許跑到雪里去玩兒,仔細凍著了。」
「娘親,知道了。不會的,不會的。」邵媛應了,又連聲催促奶娘趕緊帶她回自己的院子。
待看不見了邵媛小小的身影,我臉上的笑容就冷了下來。
我拍了拍衣袖,正欲開口,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。
「夫人,夫人……」管事的劉娘子冒著雪匆匆而來。
我眉峰輕蹙,緩聲道:「怎麼了?慌慌張張的。」
劉娘子喘了幾口粗氣,定了定神才道:「早間門口來了幾人,說是章姨娘的家人,鬧著要見章姨娘。老奴讓人帶著從角門直接去了章姨娘的院子,哪知,章姨娘與那幾人一碰面,就鬧將了開來。」
我的眼神冷了幾分:「那就讓人打發了出去,這麼點事兒都辦不好的嗎?」
劉娘子擦了擦額角的汗,顫聲道:「那幾人說的話太過驚駭,老奴想著得報了夫人知道才是。」
「哦?」我抬眼看劉娘子。
「那幾人是章姨娘前婆家的人,說……說章姨娘懷的孩子是他們家的遺腹子。」
我蹙了蹙眉,沉吟了片刻道:「春荷,咱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。再叫個人去衙門將老爺也叫回來。」
「是。」春荷恭聲應道。
我帶著人進章姨娘的院子時,正鬧成一團糟。
一個老婦人坐在廂房的地上號哭著:「兒子啊,你看你當初非要娶這個敗家精啊,她不僅把你克死了,如今懷著你的種還嫁給別人了,你要你娘和你爹怎麼辦啊!」
一個老頭苦著一張臉坐在椅子上直抹淚。
另一個高大的男子滿臉怒氣地瞪著章姨娘。
章姨娘臉色慘白,看著眼前的人目露兇狠之色。
「怎麼回事?」春荷大喝一聲。
「夫人……」章姨娘見了我,幾步上前,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。
那婦人的哭喊聲頓住,老漢也停止了抹淚。幾人反應各不同,卻均是臉露警惕之色。
我緩步走至房中主位坐了,這才冷淡地開口:「大概情況我也聽了幾耳朵,你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吧。」
「夫人……」章姨娘率先開口。
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:「我有讓你開口嗎?」
說罷,我將目光落到那高大男子身上:「你說說,這是怎麼回事?」
那男子似乎怔了怔,反應過來后恭敬地行了一禮,才道:「夫人,在下孫季修,章以蓮死去的相公是我族兄,那兩位是章以蓮的前婆婆與前公公。
「三個多月前,我族兄新喪,章以蓮哭暈過去,請了大夫,發現懷了身孕。族叔與族嬸傷心之余又覺得高興,自是事事依著她,她以心情不好為由,回娘家小住。自此后就一去不回。
「族叔族嬸因著惦記她肚中的遺腹子,隔三岔五地就往章府送東西。東西是收了,人卻一直沒見到。
「直到一個月前,在送東西的途中,無意中與人聊天,才得知章以蓮竟然已經不在章府。
「族叔族嬸叫上族中親眷鬧上章府去,才得知章以蓮竟然懷著身孕另嫁了。老人家哪里甘心?問清了地址,趕了過來。
「為了不傷章以蓮的顏面,在府門口我們也只是稱是她娘家人。哪知才進了她院子,她就將我們往外趕。族嬸提及她肚子里的孩子,她矢口否認,說這是她現在夫君的孩子,以前哪有什麼孩子,是他們記錯了。」
男子說完,又躬身行了一禮。
章姨娘臉色慘白地哭道:「夫人不可信他們片面之詞,這孩子是老爺的,哪里就是什麼遺腹子?」
我按了按眉心,道:「這事我做不了主,已經讓人去請老爺了,待老爺來后再做定奪。不過不管如何,定不會冤枉了好人去。」
說罷,又對幾人道,「幾位先坐著吧,也不要哭鬧了。咱們邵府不是不講理的人家。春荷,讓人給幾位上點心和茶。」
約莫等了一刻鐘,邵景安匆匆進了門。
臉色黑沉地環視屋中眾人一圈,一言不發地往我旁邊坐了。
我親自給他倒了一碗茶遞過去:「夫君不用著急,先喝口茶歇歇。章姨娘清者自清。」
邵景安看了我一眼,臉色和緩了幾分,接過茶碗輕輕地啜了一口,才問道:「怎麼回事?」
我溫婉地道:「我也就在前一會兒聽了一耳朵,但是真是假還是得夫君自己判斷。」
說罷,我又轉向孫季修,「這位孫公子,麻煩將事情再向我們老爺重述一番。」
孫季修頷首,起身朝邵景安拱了拱手,又將先前的話說了一番。
邵景安的臉黑成了鍋底。
他冷冷地看向章姨娘:「你怎麼說?」
章姨娘哭得梨花帶雨,膝行到邵景安跟前:「老爺,我的為人你還不清楚嗎?咱們這麼多年的情誼,我哪里會做出這樣對不起你的事?老爺,我是冤枉的,你要給我做主啊……」
邵景安看著這個自己年少時愛慕的女子,心里涌起一陣厭惡與煩悶。年少時的求而不得,當得到的那一刻自是欣喜無比的,后來的郎情妾意也是真的。只是這份欣喜和歡愛,隨著時間的流逝是會越來越淡的。
他回府之前去了一趟城中的一個老大夫那兒,詢問生子這個事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