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尊卑有序,什麼禮義廉恥,什麼克己復禮,都丟在了她柔情似水的眸里。
她嬌嬌柔柔地躺在我懷里時,我想,她想要世間一切,我拼了命,也會捧給她。
我在嘉敏溫暖的懷抱里被迷醉了心智,在她輕柔的吻里忘了自己的不堪,可是,清醒后,我又悔了,悔恨自己玷污了她。
那般美好又干凈的她,怎麼能和我這般污糟人牽扯在一起?
可我自私的,清醒的,不顧一切地讓自己沉淪。
在那座廢殿,那間小屋,我假裝忘記她是公主,忘卻我的殘缺,就像一個男人對他心愛的女人一般,只想擁著她,護著她……
2
「霖暮,......你真讓我惡心。
「我勾引了梁王的庶子錦文,就在春日宴后,借著酒意,在假山里……」
那一刻,我明知道她說的是謊言,還是動了怒。
她總是這樣,跟我好的時候,就在我耳邊說些綿綿情話,不想好了,就凈說些戳我心窩子的話。
嘉敏咯咯笑著,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。
可這個傻姑娘眼底藏著痛苦與慌張,說個謊,輕飄飄就被識破。
她孤獨無依太久,不懂怎麼對人好,又總想著各種辦法保護身邊的人。
我花了許多年時間,也拗不過她這個毛病。
可我得順她的意,不然她又會不開心,不開心,便又做些蠢事。
我故意生氣推門出去,在陰暗處,躲著,看她落寞地走過高闊長廊。
她摸著黑,穿過曲折廊橋,整個人被清冷月光籠罩。
這一次,她故意將我推開,想徹底斷了和我的牽絆。
這樣……也很好。
我這樣的人,本就配不上她。
嘉敏會有一個疼愛她至極的夫婿,與她生兒育女,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側,護著她,疼愛她。
我不是這個人,錦文更不是這個人。
我親自去查探,那個男人陰險毒辣,事事成算,為了目的什麼都舍得下,絕不是嘉敏的良配。
若是光風霽月,克己復禮的同路人,即使不舍得,即使光想著就心疼如刀絞,我也會放她走。
「霖暮,你怎麼還跟到這兒來了呢?來看我和錦文如何顛鸞倒鳳的嗎?」
在春風樓,她又故意說些輕浮的話,想將我趕走。
「嘉敏,我們不做盟友沒關系,你別傻……被人利用,成為別人的刀。」
我本想好好籌謀,將她帶走,可一看到她入了那隱秘的閣樓,便亂了方寸,什麼都顧不上了。
錦文故意同嘉敏曖昧,雖然我清楚他那句「我們是要做夫妻的」,或許是為了激怒我,或許是為了挑釁,或許是為試探嘉敏與我之間的關系。
可我仍心口猛然一痛,壓不住心底的妒忌,想要撕裂那個摟著她的男人。
夫妻嗎?
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才能做夫妻。
我和她不行。
嘉敏站在那里,像是被野獸挾持的獵物,那個男人眼眸陰冷,死死盯著我。
我站在這里,救不了她,反而成了讓她為難的累贅。
我咬緊牙,還是將她一人留在那里。
我不止說過一次要護住她,不會丟下她一人,可我食言了。
3
看著嘉敏在我眼前疼痛地蜷縮,死死咬著已經毫無血色的嘴唇,臉色蒼白如紙。
我摟住了直直倒下的她。
這一次,我真的害怕了。
我緊緊貼緊她,她因疼痛而昏迷,縮在我的懷里,微微弱弱的呼吸聲,唇角也被咬破皮,出了血。
我沉默著,內心的殺戮卻陷落在無盡的黑暗里。
幸好嘉敏看不到此刻的我,暴怒,陰戾……
她不喜歡這樣的,她喜歡溫柔的人。
我伸出手指,將她眉間的褶皺撫平。
她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,開始虛弱地嗚咽。
我俯下身,仔細聽她說。
她哽咽著,輕輕囈語道:「霖暮,我好疼……霖暮……」
我心疼地看著她,這個傻姑娘,只有在夢中才會叫疼。
如果可以,我想守著她,陪著她,哪怕是做她身邊最低賤的奴,只要能看到她。
可是,我不能,我有許多的事情要弄明白。
我輕柔吻了吻她的鬢角,轉身前不舍看了她一眼。
4
黃昏最后殘余的一點光從窗臺泄下,明月高掛,月色清絕如水。
我知道父親得來的那張軍事圖是她給的,也知道嘉敏為此付出了什麼。
我嘆了口氣,她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做女帝。
嘴上說著狠話,心腸卻是柔的,輕飄飄就為他人做了嫁衣。
自嘉敏失了勢后,我便每日在萱華殿等她,可真看見她推門而入時,我的心還是顫了顫。
「嘉敏,你來了。」
她走近我,俯下身,手臂勾著我的脖頸:「霖暮,陪陪我吧。」
她貼緊我,凝視我的眸里卻沒了光彩。
眷戀不舍。
嘉敏笑了笑,問我:「霖暮,我的圖謀失敗了,你愿意陪我去死嗎?」
說完,她又流露出幾分悔恨的神情。
「不愿意,臣不愿意陪二公主去死。」
她愣住了,故作嬌嗔:「你就哄哄我,不行嗎?」
她委屈極了。
我狠了狠心,故意裝作涼薄模樣,故意說著讓她難過的話:
「嘉敏,你怎麼還是如此天真呢,從來分不清真情或是假意。」
「嘉敏,我對你只剩下恨意了。」
她垂著眸,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花,整個人輕微微地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