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才發現,父皇提著劍,站在我的身后。
后來,那把劍的劍鋒上沾上了鮮紅的血,一滴,一滴,匯聚成珠……
星辰雨落,滿地的血水最終被沖刷無影,母妃望著我的眼睛,是憤怒,仇恨,絕望。
我才明白,她以為是我向父皇告了密。
沒幾天
沒幾日后,紅梅滿身血污地從竹林處飛奔而來。
紅梅被割了舌頭,卻依舊比畫著,要我同她去竹林救她。
可是,一個人自己想死,對這個世界沒有眷戀了,別人是救不了她的。
我時常想起那一晚,母妃問我怪不怪她?
她留給我太多孤寂與痛苦的歲月,甚至父皇明知我是他的骨肉,卻對我生了隔閡。
可我從未怪過她。
再后來,是我和紅梅在萱華殿內朝夕相伴,可不知何時開始,她開始嘔血。
母妃生前相熟的太醫來看了看她,搖了搖頭:「二公主,她得的是絕癥,命不久矣了。」
紅梅哀痛地看著我,「嗚嗚」的哭腔,抑不住的狼狽和絕望。
她還如此年輕,我想幫她,卻不知道怎麼幫?
沒有實權的公主,連這個萱華殿都走出不去。
紅梅比畫著求我幫她,她太疼了,病痛折磨的她早已不成人形。
我不知道死亡能不能助她解脫,也不知道人死后最終會去哪里?
可我知道,活著的人,得好好活著。
年華飛逝,最后一縷余暉散盡,落在了萱華殿剝落的紅墻上,那原本郁郁蔥蔥的藤木成了枯枝。
霖暮坐在紅木案桌前,將我摟在懷中,手把手教我吹簫。
他俯下身,為我拂去額前碎發,溫柔地在我耳邊說:「嘉敏,我會陪著你的。
」
隨后,他輕柔地吻我的唇角。
可是突然,他的神色變得可怖,一雙眸幽深沉墜,猛地將藏匿在袖口的匕首刺向我的心臟。
「嘉敏,我恨你,你去死吧。」
驟然間,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,迫使我睜開了雙眼。
我支起身子,環顧四周,我竟躺在公主殿的床榻之上。
這一次又是夢魘嗎?
可是,疼痛無法忽視,我急需向霖暮求個答案。
我顫顫巍巍出了殿,拉著一個侍女就問:「你看見霖暮了嗎?我怎麼會躺在這里?」
可侍女們只是驚恐地盯著我,說我被人發現受傷昏迷在了廢殿,就只有我一人。
從萱華殿到太和殿,從朝飛暮卷到星沉月落,我尋遍了整個宮闈,卻找不到他。
我扯著平日里與他相熟的小宦官衣袖,在殿外攔住霖治,問他們霖暮去了哪里?
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憑空消失?
可沒有人回應我,沒人能給我答案。
霖治看著我,眼底薄薄的悲涼浮漫了幾分:
「二公主,他已經選了自己要走的路,我……成全他。
「忘了他吧,舍下,才能走好自己的路。」
20
萱華殿被修繕,我重新住了進去。
我再也不過問朝堂之事,每日只顧打理院中綠蔭花徑,聽清泉潺潺。
我聽聞,宮中有傳言道,二公主本就是草包一個,借著梁王庶子錦文的才智勉強擠進了女帝之爭,可錦文好端端走在街上,莫名竟被飛奔疾馳的馬踩死。
二公主是個孤寡命,所以,身邊之人都留不住的。
我苦笑,屈膝抱住自己,孤寡命嗎?
我忽地憶起錦文那張陰冷的臉,像是從地獄竄出來的羅剎,惡狠狠道:「我生,你便生,我死,你便死。
」
可他死了,怎麼沒將我帶走呢?
天階夜色涼如水,小屋內香燭繚繞,紅木桌案上的古琴早已不見,如今上面擺放的是三炷香,一尊金身普賢菩薩。
霖治說,舍下,才能走好以后的路。
可我舍不下,又能怎麼辦呢?
霖暮留給我太多未解的謎,我丟不掉,舍不下。
我想不通,為什麼我沒有死?
也想不通,為什麼他會突然消失不見?
或許,我心里那些揣測是真實的,可我固執地不肯承認。
據傳,普賢菩薩代眾生受苦,虔心供奉,可遠離災禍,延長壽命。
佛前一炷香,燃盡前世苦,三根香,祈求來生緣。
霖暮說過的,「活著就有希望。」
等待讓人孤寂,可余生很漫長,只要他……活著,想念的人便一定會再回來。
番外(霖暮視角)
1
跟嘉敏「決裂」后,我時常回憶起我們初相識的場面。
她明明應該是高傲的公主,卻穿著樸素的,不合尺寸的長袍,一臉素凈,似一個精致小巧的泥娃娃,在寒風凜冽中,凍得瑟瑟發抖。
我故意叫住她,讓她赦免我的過錯,以此與她交易。
她嬌滴滴的面孔下,卻生了一雙凌厲的眸,審視著我。
我從來不是莽撞的人,卻忽地問她:「二公主想當女帝嗎?奴才想助您一臂之力,為你籌謀。」
她怔怔愣在原地,又反應過來,斥責我,「大膽。」
后來,我們真就成了盟友,嘉敏將我帶入了她幼時居住的廢殿。
她太孤寂了,孤寂倒是個人向她伸手,她便想緊緊握住。
我心疼地看著她,本應是天朝最尊貴的女子,卻孤寂地在這里生活了七年,生為鸞鳳,卻活得謹小慎微。
在黑夜里,她輕柔的吻挑逗,勾刮,誘我動情,我本應該將她推開的。
可是,我止不住內心的貪欲,想要她,想同她一起,想給她歡愉,頹敗又可恥的我,荒唐地只想將她揉進我的身體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