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面色凝重,點頭道:「我在慈安殿飲食后,便覺得十分困倦,回來就睡著了。睡醒就又在這里了。」
她眸光一閃,與我對視。
我亦緩緩點頭。
我們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三個字:「是太后!」
是太后用毒藥毒死了端淑皇后,也是太后用同一種毒藥毒死小宮女綠娥。
若我不是死去之后又循環了回來,恐怕那小宮女便如同端淑皇后一樣,不明不白地睡夢中死去了。
太后為什麼要殺死端淑皇后和綠娥呢?
之前尚衣局的小宮女和小言子說過,他們的「主人」要綠娥死。
小言子和這小宮女的「主人」是太后嗎?
似乎知道我心中所想,嫻姐兒搖了搖頭,說道:「她既有這獨門秘藥,找那小宮女在尚衣局下手,不比把這事捅到紫玉殿來得方便嗎?」
所以小言子和尚衣局陷害綠娥的小宮女的「主人」,到底是誰?
嫻姐兒忽然一擊掌,說道:「既然可以循環,我們不如試試。」
她轉頭高聲喚人道:「準備轎輦,本宮要去金龍殿!」
「大不了一死,大姐姐還能再循環來找我。」她狡黠笑道,嘴角的胭脂痣顯得十分俏皮。
嫻姐兒帶著我走進金龍殿內時,便看到皇上愁眉不展,似乎深陷糾結之中。
給皇上請完安后,嫻姐兒清走了殿內的宮人。
她拉著我跪下,語聲悲戚:「請皇上為我大姐姐做主!」
20
皇上扶起嫻姐兒,說道:「愛妃這是怎麼了?」
嫻姐兒將我前世是皇后時如何在睡夢中薨逝,之后又是如何轉生至小宮女綠娥身上,又是如何一次次循環的事情和盤托出。
皇上越聽越驚,他撫著額角,說道:「愛妃這是撞邪了嗎?怎麼如此胡言亂語?」
嫻姐兒哭泣道:「皇上不信,便問她幾句帝后之間才知道的事情,看是不是我大姐姐托生!」
皇上沉吟半晌,忽然低下頭在我耳邊問了一句話。
我臉一紅,低聲回答了一句。
皇上聽了,微微挑眉。
他顯然已經相信了,說道:「太后與皇后并不親厚,當初皇后侍疾時也是百般挑剔刁難。只是朕沒想到太后如此不慈,居然毒殺了皇后。」
皇上一邊在書房踱步,一邊說道,「此時不宜輕舉妄動。朕自會搜集證據,聯絡朝臣,為你姐妹昭雪。」
我與嫻姐兒都沒吭聲。
我們心下都知,皇上之所以親政數年,依然被太后掣肘,主要還是太后牢牢抓住了一個「孝」字。
若真能找出太后謀殺皇后的實證,倒可利用太后「不慈」扳倒太后一黨。
之后我與嫻姐兒,便在紫玉殿中蟄伏了起來。
深居簡出,不與任何人往來。
終于這天,皇上召見。
皇上派來車輦,將我與嫻姐兒直接請去了慈安殿。
慈安殿上,太后一身按品大妝,端坐于主位。
她身側,是同樣一身大妝的淑妃。
自我進入循環之后,還是第一次見她。
幾年不見,淑妃略微發福了,原本尖尖的俏麗瓜子臉,已變得圓團團,成了滿月臉。
「皇帝,你今天這般氣勢洶洶來慈安殿,是來向哀家問罪的嗎?」太后厲聲問道。
皇上見我二人進殿,微微笑了一下,說道:「母后息怒,朕今日,想請母后聽個故事。」
太后冷哼一聲,說道:「什麼故事要勞動你這一國之君?」
皇上抬手免了嫻姐兒的請安,賜了坐,轉頭對太后說道:「這是一個惡婆婆如何毒殺兒媳的故事。
」
太后眉毛抖了抖,沒有說話。
皇上繼續說道,「這兒媳極為孝順,在婆婆患病時,衣不解帶地照料婆婆。可是,她無意間撞破了婆婆的丑事,婆婆心里忌憚兒媳,生怕自己的丑事泄露出去,于是這婆婆便暗暗在兒媳飲食里下毒,將兒媳毒死了。」
太后大怒,喝道:「胡說八道!」
皇上轉了轉手中的茶杯,笑道:「兒媳娘家不弱,女兒不明不白死了,自然不肯善罷甘休。于是便暗中調查。
「這一查,不僅查出女兒被毒殺的事情,更查出了婆婆的丑事。如今兒媳娘家拿了證據找到兒子,要這兒子為自己娘子申冤報仇。請問母后,這兒子該如何是好?」
太后深吸一口氣,說道:「皇上以孝治天下,自然應該尊重孝道。且不說這岳家拿的是不是真憑實據,就說婆母撫養兒子長大,兒子也不該忤逆不孝。」
皇上輕聲說道:「婆母的丑事,有真憑實據。那奸夫都已經被拿下了。若論孝道,這兒子對逝去的先父豈不是更應盡孝?」
太后又是怒喝道:「什麼奸夫?」
她轉頭沖著嫻姐兒怒道,「自從你這狐媚子進了宮,整日只知道迷惑君王,如今竟然敢編故事離間我們母子。來人,將貴妃掌嘴!」
皇上猛地將手中的杯子擲在地上。
慈安殿外呼啦啦進來一群京畿營軍士。
「母后,」皇上說道,「驪山行宮已經建好,正適合母后頤養天年。母后,起駕吧。」
21
太后冷笑一聲,說道:「你三歲登基,外有強敵,內有權臣,哀家殫精竭慮,為你守著整個國家。這十數年來,哀家含辛茹苦,把你教養長大,待你成婚之后,哀家立刻撤簾歸政,把國家交到你手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