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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沒想到僅憑一句「雙攀緣結」的話,她就認出了我,一時倒有些愣住。
她見我不說話,開口道:「大姐姐為我姨娘求情時,也是那般五體投地向爹爹哀求。剛才我一見你的姿勢,便已心中存疑。待你再說起雙攀緣結來,我更確定無疑了。」
年幼時,三妹妹的姨娘曾經摔碎了爹爹心愛的玉鎮紙。
當時爹爹大怒,要將姨娘發賣。三妹妹一路哭著求到我娘這里。
娘親未出面說話,是我可憐三妹妹母女,向爹爹求了情。
她殷切地看著我,等我說話。
我咳嗽一聲,說起我之前數次死去又進循環的經歷。
嫻姐兒越聽越奇,待聽到我先后被皇上和太后杖斃后,皺緊了眉。
「大姐姐也不知你是如何薨逝的嗎?」嫻姐兒問我。
我毫無頭緒,只知道那盞玫瑰玉露有問題。
嫻姐兒握住我的手,說道:「大姐姐放心,現在既然知道了是玫瑰玉露出的問題,咱們就從這條上面查。」
此時,香枝在門口請安。
嫻姐兒低聲說了句:「下次直接說『雙攀緣結』即可。」
隨后放開我手,坐回榻上,高聲回道:「進來吧。」
我垂首做出溫順模樣。看著香枝奉了茶點進來了。
香枝侍奉嫻姐兒飲茶,又拿出各色絲線給我,命我為貴妃編繩結。
我們三人編了一會兒,閑聊一會兒,小言子回來復命了。
小言子進殿稟告道:「鄭尚宮拿著名冊把尚衣局所有掌事都召去了,將繡娘的繡針都清點了一遍,最后把這個繡娘找出來了。
「這繡娘說她不曾做過陷害這小宮女的事兒,」小言子看了我一眼,說道,「是有人偷了她的繡針。
「之后,尚衣局又查了一遍學徒,抓出今天清晨去過繡娘院子的一名小宮女。
「現下,鄭尚宮已將繡娘和這小宮女分別關了起來,等娘娘示下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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嫻姐兒點了點頭,對我說道:「你跟著小言子去認認那繡娘和宮女。」
她說著打了個哈欠。
香枝忙說:「娘娘累了,先歇一會兒吧。」
小言子忙帶著我退了出來。
只剩我們兩人時,小言子打量了我一眼,問:「主子怎麼派了你來?」
我一怔,不知如何回答這話。
小言子不再說話,在前面帶路,我們一路走到了永巷。
永巷是宮中一條偏僻的小巷子。
宮中犯錯的宮人被關押在此。
看守的宮人見我們來到,行禮道:「言公公。」
小言子點點頭,說道:「奉貴妃娘娘的命令,帶這個小宮女來認認人。」
守衛放了我們進去后,在第一間宮室里,我們見到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繡娘。
那繡娘一見我,就跪下說道:「綠娥,我沒有害你。那支針不是我放的。」
小言子看著我臉上神色,揮手說道:「罷了,去看另一個。」
另一間宮室里的,是熟人。
坐在矮榻上的,是那個在前幾次循環里,我隨手指定和我一起收拾行李的不起眼小宮女。
只見她半邊臉頰微微腫起,有個紅手印,顯然挨了一巴掌,嘴角因為臉腫了,有些歪斜。
我見到是這個女孩子,大出意料,忍不住「咦」了一聲。
小言子看了我一眼,問那小宮女:「你與綠娥有什麼仇怨,為何要陷害她?」
小宮女不答他的話,冷冷地瞥了我一眼,隨后伸手指敲了敲座下的矮榻。
三長兩短。
我不由得睜大了眼。
小言子大吃一驚。
他猛地回頭看了我一眼,又看看面前這個小宮女,臉色一變再變。
小宮女微微冷笑,說道:「我與她并無仇怨,只不過——
「主子要她死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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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永巷回紫玉殿的路上,又路過了秀寧殿。
我躊躇著不肯挪步,小言子一把抓住了我:「娘娘還等著我等復命,快走!」
他幾乎是把我拖進了秀寧殿后院,一路把我拖到荷塘邊。
「你既然不是主子的暗樁,又是從哪里學來的暗號,來糊弄咱家?」
他咬牙切齒地問道。
一邊問,一邊緊緊攥著我的手臂。
我好似被拿住麻筋一般,半邊身子酸麻,無法用力,更加掙脫不得。
他見我不回答,更加生氣,惡狠狠地將我大力丟進池塘。
「既然是主子要你死,那你就休怪咱家了!」
說完,他猛地將我的頭按入水中。
我一連嗆了好幾口水后,胸腔悶痛,神志漸失。
再一次醒來,我又跪在地下。
「大膽奴婢,居然敢謀害貴妃,拉下去杖斃!」
幾乎是小言子呵斥聲響起的同時,我雙手前撐,五體投地俯在地上:「奴婢的職司是編繩結。奴婢最擅長雙攀緣結。這支繡針是特制的,不是奴婢所有。」
殿中陡然安靜了一瞬。
之后,嫻姐兒的聲音響起:「你說你最擅長編什麼結?」
「雙攀緣結!」
我沒有抬頭,心中有些惴惴不安。
嫻姐兒雖在上一次循環時和我約定了這個暗號,但我這數次循環的經歷來看,除了我以外,眾人都是沒有循環的記憶的。
不知道嫻姐兒還認不認這個暗號。
殿中眾人不知貴妃心意,無人敢說話。
好半天,嫻姐兒淡淡說道:「這小宮女既然是打繩結的,那恐怕是有人要陷害她。
「小言子,拿著這支針,去找鄭尚宮,讓她幫著找找,這支針到底是怎麼跑到本宮的衣服上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