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宮是皇后。
確實是第一次做宮女。
別人如何做宮女本宮不知道。
本宮只知道本宮做宮女,連死了九次。
1
本宮就覺得那盞玫瑰玉露的味道不對勁。
昨晚,本宮才飲了一口,就覺得眼皮沉沉,困倦至極。
待本宮睡醒,都還沒睜開眼,就聽到:
「大膽奴婢,居然敢謀害貴妃,拉下去杖斃!」
一個宮人大聲地呵斥道。
膽大包天,居然敢對皇后如此無禮!
本宮正要呵斥,卻發現本宮的姿勢不大對勁……
這怎麼好像正跪在地上?
自和皇上結縭以來,本宮這樣跪在地上的次數可不多。
即便是去慈安殿拜見太后,行禮之時,也好歹是跪在軟墊上。
像現在這般直直地跪在地上,膝蓋被硌得生疼,多少年沒有過了。
本宮就這麼愣了一愣,便有兩個宮人沖上前,捂住本宮的嘴,架起本宮拖了出去。
「噼噼啪啪」的杖擊聲響起,本宮腰腿劇痛。
這不是夢!
打得本宮真疼!
本宮來不及叫一聲,便疼暈了過去。
再次醒來,本宮又跪在了地上。
腰腿倒是不疼了。
膝蓋還是被硌得生疼。
剛剛不是被拖出殿外杖斃了嗎?
怎麼這又回到殿內了?
本宮還沒想明白,頭頂傳來宮人的呵斥聲:
「大膽奴婢,居然敢謀害貴妃,拉下去杖斃!」
這呵斥的話好耳熟。
和之前的一模一樣,連語調都沒變。
本宮急忙抬頭,正好和殿上端坐著的貴妃對視。
本宮記得宮中并沒有冊封貴妃,只有一位林淑妃。
這端坐的貴妃卻不是林淑妃。
是一位比林淑妃更年輕的宮裝美人。
等等,這宮裝美人好眼熟!
尤其是這嘴角的一顆胭脂痣!
嫻姐兒!
這是我在家中待嫁的三妹妹!
嫻姐兒神色冷淡,見我抬頭看她,臉上有詫異之色。
「大膽奴婢,居然敢直視貴妃,還不快把她拉下去!」
貴妃身邊的宮人喊道。
這宮人我卻認識,是御前得寵的司茶太監小言子。
2
嫻姐兒是我家中的庶出妹妹,與我并不親厚。
自我進宮以來,也只是逢年過節見過幾面。
前不久娘進宮時還提到,家中已經為嫻姐兒尋好了親事,特意來和我通氣。
家中為嫻姐兒找的夫家是國子監陳祭酒家的獨子。
清貴人家,人口簡單,是一門好親事。
嫻姐兒應該在家中待嫁,怎麼進宮變成了貴妃?
我心中思緒萬千,又這麼愣了一愣。
又有兩個宮人沖上前,捂住我嘴,架起我,把我拖了出去。
「噼噼啪啪」,木杖又一次打在我的腰腿。
真是疼啊!
這罪受得糊涂!
我咬著牙想。
就這麼短短半天工夫,挨了兩頓打!
不能再挨打了。
我被痛暈過去前,迷迷糊糊地想著。
沒有意識到,我為什麼覺得還會挨打。
我又一次醒來,發現自己又跪在地上。
果然,又來了!
我心里暗想。
膝蓋隱隱作痛,腰腿卻不疼了。
宮人的呵斥聲再次傳來:
「大膽奴婢,居然敢謀害貴妃,拉下去杖斃!」
這應該是小言子的聲音。
我來不及細想,忙雙手往前一撐,將整個身子俯在地上,大聲說道:
「奴婢沒有謀害貴妃!」
這聲音稚嫩清脆。
卻不是我的聲音。
我大吃一驚,全身一震,差一點就又要抬起頭來。
整個殿中都靜了一靜。
「你這奴婢!學的什麼規矩!」
半晌,小言子呵斥道。
「且慢!」嫻姐兒懶洋洋的聲音傳來,「本宮倒想聽聽,她有什麼話說。」
我感覺嫻姐兒,啊,不,貴妃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。
「娘娘就是心慈。」小言子諂媚的聲音傳來,「照奴才說,根本就不用聽她什麼話,直接打殺了事。」
我將身子俯得更低,恨不得貼在地面上。
殿中諸人似乎都在等我說話。
我,我該說些什麼?
3
到目前為止,這是第三回了。
前兩次,我一醒來,就跪在地上,被小言子呵斥,說我謀害貴妃。
然后我就會被架出去,一句話都來不及說就被杖斃。
被杖斃后,就又會回到這大殿上,被呵斥,被架出去,被杖斃。
雖然同樣的情形發生了三遍,但我卻對自己的處境所知甚少。
我心一橫,說道:「不知言公公為何說奴婢謀害貴妃娘娘,奴婢冤枉!」
說罷,繼續俯下身子,不敢抬頭。
小言子冷笑道:「你這小小的尚衣局刁奴,好大的膽子!居然膽敢在貴妃娘娘的衣裙里藏斷針,還說不是要謀害貴妃娘娘?」
我微微撇眼,眼角余光掃到散落在一邊的華麗衣裙。
只一眼,我便認出這是云霞錦。
皇上之前也曾賜給過我一匹。
因其質地嬌嫩柔軟,極易損傷,我沒舍得裁剪來做衣裳。
我于是俯首說道:「回稟貴妃娘娘,不知能否讓奴婢看一看那支斷針?」
當務之急,要找出自救之法。
這云霞錦嬌貴,制衣時不會用普通的縫衣針。
我要從那根斷針上找找線索。
貴妃的語氣平淡無波:「讓她看。」
小言子聽命捧著一塊錦緞來到我面前。
他蹲下身,把錦緞放在我面前,說道:「既然娘娘恩準了,那你可要看仔細了。
」
說完,他伸手指敲了敲地面。
我應聲微微抬頭,看到了錦緞上微微閃著寒光的一截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