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爹親自下廚,哥在旁邊打下手,我在灶臺前燒火,看窗戶外的園子里,珍姐姐給皇上喂葡萄。
「我聽見珍姐姐問皇上,想要男孩,還是女孩啊?
「皇上說,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,只要是珍姐姐生的孩子,他都喜歡。
「可是……」
小公子眼睛一眨,一滴淚水不可控地順著他的臉頰滑落,帶得他睫毛一顫。
「爹做的飯菜,被人動了手腳。
「毒死了珍姐姐,一尸兩命。」
天哪……
我后背一寒:「誰干的?」
哪個天殺的這麼惡毒?
小公子揉了揉眼睛,哽咽道:「我爹的親傳弟子,從小看著我和哥哥長大的陸府總管,陳彥。
「珍姐姐中毒身亡,皇上勃然大怒之時,他第一個站出來,口口聲聲說自己心中有愧,要揭發我爹的罪行。
「在他的口中,我爹是個卑鄙小人,為了向皇上獻媚,居然用罌粟殼煮雞湯,全然不顧自己女兒的身孕。
「這怎麼可能呢?
「可偏偏后來搜尋湯中殘渣,證據確鑿,里面果真有罌粟殼。
「那不是我爹放的,是陳彥趁府中動亂之時,加進去的。
「原本的湯我和哥哥都喝過,根本沒有罌粟殼的味道。
「陳彥是陸府總管,府中上上下下,包括我、哥還有爹,都極信任他,我們從未想過,他會背叛。
「哪怕時至今日,我也依舊想不明白,陸家待他不薄,他為什麼要這麼做?」
小公子抬眸,兩排鴉羽色的睫毛上沾著淚滴,語氣沉痛中透著迷惘:
「難道陸家被抄,我爹被砍頭,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?」
我嘆了口氣,看著小公子通紅的眼,一時不知從何安慰。
他察覺我的無措,抹了把淚,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「說多了,鍋里還煮著粥,我去看看。
」
待小公子的背影走遠了,「嘎吱」一聲,屋門突然被打開。
身姿頎長的清俊男子,薄唇緊抿,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。
「你都聽到了?」
大公子雖說的是疑問句,眼神卻是篤定的。
我也沒否認,點了點頭:「嗯。」
「有什麼想問的嗎?」大公子淡淡地問。
我想了想: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陸家好歹也曾富甲一方,怎麼會淪落到安葬你父親的錢都沒有,還出來賣身葬父?」
大公子垂眸,平靜道:「爹是被皇上賜死的,京中無人敢為他收尸。
「我只好帶著弟弟回老家,路上顛沛流離,還要應付陳彥派來的殺手。
「好不容易安頓下來,老家的人聽說是我們,都拒絕給我爹收尸。」
大公子說到這里頓了頓,定定地看著我,說:「只有你,愿意幫我們。」
我耳尖一熱,連忙轉過了頭:「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,我只是圖你們便宜,買回來傳宗接代罷了。」
「你的意思是,待你生下孩子,就要趕我們走?」
大公子的語氣沒有變化,渾身上下卻似乎被悲傷籠罩。
「這也是人之常情,畢竟我們……」
「那是你的意思,不是我的意思。」
我掰過他的臉,沒好氣地說:「你五文,你弟弟三文,足足八文錢,夠我一個月的開銷了。
「沒把這些錢榨出來,你們可別想跑!
「不就是白眼狼陳彥嗎,咱們一起對付他,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!」
大公子: 「……」
他愣愣地看著我,整個人好像都變傻了。
我恨鐵不成鋼地捶了他一下:「明的不行咱們就來暗的嘛,光腳的不怕穿鞋的!」
大公子更愣了,點頭如搗蒜,眼神都清澈了。
20
夜深人靜,荒郊野嶺的破廟格外寂靜,只有習習微風從破爛的墻洞中穿入。
我用一個白面饅頭打進了丐幫內部。
從他們口中得知,陸家被抄后,陳彥自立門戶,將陸家的老客戶們都挖了過去,酒樓開得是風風火火,頗有一家獨大之勢。
「其他的老板們呢?也太不中用了,竟然沒一個能比得過陳彥的?」
我憤憤道,老乞丐沉思片刻,搖了搖頭:
「說來也怪,其他的酒樓不是老板出問題,就是老板娘,要不就是老板女兒……據說還有小姨子跟老板跑的,亂得很呢!」
「那陳彥呢,他就不亂?」
「不亂啊,他天天求神拜佛、修身養性呢。」
老乞丐沖我努努嘴:「喏,看見對面那座山沒有?
「山上有座廟,廟里有個老和尚。
「聽說陳彥老爺這兩日正要來拜訪他呢!」
21
這可真是個好消息。
我回到家,對陸家兄弟說:「陳彥一定是聽說你們回了老家才來的。
「不妨這樣,我們先下手為強,在路上埋伏陳彥,將他一網打盡!」
「恐怕不行。」
大公子搖頭道:「陳彥如今得勢,身邊侍衛眾多,我們不是他們的對手。」
「那怎麼辦?」
我擰著眉:「我們賄賂老和尚,讓他幫我們對付陳彥?」
大公子: 「……」他再次搖頭,不贊同道:「既是佛門之人,定然心誠,此路不通。」
我只好雙手一攤:「好吧,這也不行那也不行,我們應該怎麼辦?」
大公子:「裝神弄鬼,恐嚇陳彥說出真相。」
小公子:「中途埋伏,給陳彥喝下致幻藥。」
22
看著他倆胸有成竹的表情,我略一思索,便明白了:
陳彥如今日日求神拜佛,無非是作賊心虛,求個心理安慰。
因此,一點致幻藥就能讓他神志不清、精神崩潰。
到時候我們再裝作枉死的貴妃、陸父模樣,定能嚇他個半死,把什麼都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