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緩緩走下臺階,望向長時的眸中盡是柔情。
「時兒,許久不見,成長了不少。現如今,你也已是可獨當一面的冥疆門主了。」
長時低著頭,眼中晦暗不明,但我卻感受到他的悲涼。
「孩子們的事,就該由他們解決,你為何要插手?」
師父出言說道。
這時我才頓時反應過來,羅剎殿主是長時的母親,她又與師父為夫妻。
那師父豈不是……
「小朝暮,你先和時兒出去吧,日后師父會與你解釋。」
我滿腹疑問,只得先藏于心底,與失魂落魄的長時一起去了殿外。
羅剎殿后山,泉水汩汩,鳥語花香沁人心脾。
「長時……」我有些擔憂地看向他,欲出言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。
我走到他面前,卻被一雙有力的雙臂環住。
「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,為什麼……」
我從未見過他如此,一時間有些無措。
「十一歲那年,我娘與我爹大吵一架,離開了冥疆門。無論我如何哭鬧都留不下她。」
長時出聲,與我講述著往事。
「她走那日,雨下得淅瀝,我就坐在臺階上看著她決然地離開,連頭都沒回一下。
「從那時起我才知道,無論對誰都不能有依賴,只有靠自己才不會受傷害。」
空氣安靜了許久,只有簌簌的風聲掠過山野。
「或許,她也有難言之隱。」我輕聲猜測。
他沒有回答,只是將頭埋于我肩頸,整個人頹廢至極。
我與他立于山水間,水聲咚咚與鳥鳴相伴,奏著自然和諧動聽的樂曲。
良久,我輕嘆,終是伸手環住他。
「我會一直陪著你。」
任他情蠱或其他,此刻,我只想擁緊心中所喜。
15
「所以,師父您是冥疆門老門主,長時的父親?」
師父訕訕地摸摸鼻頭:「這個……是這樣的。」
我又轉頭看著長時,眼微瞇:
「這事你早知道?」
他右手虛握置于唇前輕咳,眼神飄忽:
「嗯。」
我深呼一口氣,以防自己背過氣去。
在他們的解釋下我才知,當年師父在外出游偶遇我這個狼孩,因覺有緣又不忍我一幼孩流落在外,便收作徒弟,為我起名朝暮,賜劍纖云。
幼年的長時得知父親在此,便千里尋來,欲與之一見,恰好遇見我闖禍出逃。
「您與我娘又是為何,她為何拋下我不顧?」
長時出聲問,眼睛瞥了一下躲在師父身后的人。
師父嘆了口氣。
「這事,說來話長……」
「九年前,江湖忽現一組織,其首揚言顛覆江湖。他們為非作歹,作惡多端,甚至威脅到江山社稷。為滅其威勢,圣上不得不下旨集結英雄豪杰與之抗衡。
「你外祖家本也是江湖中人,你娘荇淑本嫁與我后便打算隱身江湖。然你外祖溘然長逝,又為天下穩定,她必須重回羅剎殿繼承衣缽,只有冥疆門與羅剎殿共同聯手號召天下,才有機會重讓江湖安定。」
說到這里,師父頓了一下。
長時母親接道:
「可這事過于危險不可公之于眾,我不能告訴你,只能一人獨自前往。你父親不愿我赴險,想換法而行,然而那時情勢已是存亡時刻刻不容緩。我與他爭執一場,最終他還是同意我離開。我走那日,知你在何處,但生怕一回頭就再也不舍離開,于是便硬是沒有看你一眼。」
她上前伸手輕撫長時面頰,話語哽塞,眼中滿是淚水。
「但不成想,這一去就是九年。
時兒,娘知對不起你,現江湖已定,而你我母子二人卻再也回不到從前。是因這倉促殘忍的決定養成了你現如今的性子,娘一直想要補償你,但深知已為時過晚。當我知道你情蠱終有人選時,娘就想見見你們,哪怕是隔著這面具如陌生人般也好。」
解釋完這些,她早已泣不成聲依靠在師父懷中。
長時一直默不作聲,但也垂下眼簾。
我知這事自己不便插嘴,所以只伸出手緊緊握住他。
他感受到我靠近,沒有抬眼,寬大的手掌卻是牢牢回握。
等氣氛緩和些許,我才問出心中疑惑:
「我們來時路上那村莊又是因何?」
「那是當時那組織的殘余,他們甘愿放下屠刀,自發組成村落。我們羅剎殿一直派人看守他們,村里的一切皆是由我們提供。可有人實是受不住因常年作惡罪孽深重而心里受到百般折磨,意圖服蠱自盡,于是便有了你們所見那一幕。」
長時母親心緒平緩了許多,她將腕上玉鐲褪下交予我, 然后握住我的手。
「孩子,這是我母家流傳的鐲子, 現在交予你了。苗疆蠱蟲不會看錯人的,時兒的命定之人必將是你, 是因為你,他才能再找回原來的自己。」
我打量著腕上青翠的鐲子, 微涼的材質與肌膚接觸那一刻便有了溫度。
就如同, 在我面前才會露出笑容有人情味的長時。
我沒有推卻, 收下鐲子,轉頭與長時相視一笑。
16
我與長時回了冥疆門成親。
大婚翌日清晨, 我將枕邊人踹向榻下扶腰大罵。
「你們冥疆門沒一個好東西!」
后者卻厚著臉皮上前攬著我嬉笑。
冥疆門規矩,大婚第三日,我與他應在苗疆祖先與眾人面前立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