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看著她被拖走,柳蘭心的臉色也變得煞白,不自覺地繳緊了手中的帕子。
那丫鬟是個經不住打的,幾板子下去,什麼都說了。
「夫人從上個月開始便會往身上抹一種香膏,那香膏殷紅如血,奇香無比,夫人抹上這香膏皮膚變得嬌嫩,就連身上都帶了異香,老爺在夫人院中留宿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了……」
很快地就有人從柳蘭心的院子里把那香膏搜了出來。
太醫打開蓋子一問,臉色大變:「醉生花……這是劇毒之物啊!」「此花會讓女子變美,可這花本身便是奇毒,久用之后女子的皮膚便會帶了毒,不僅自己壽命有損,與之親近則會有喪命之險啊!」
他這話一開口,眾人皆下意識地遠離了柳蘭心。
柳蘭心跌坐在地上:「不可能!不可能!」
她想起什麼,猛地抓住了太醫的袖子:「醉春風的秦琬!她也用了這香膏,她是風塵女子,跟她接觸的男子多了是,怎麼她和那些人沒出事,偏偏輪到我就出事了?」
太醫一言難盡地看了她一眼,抽出了手中的袖子。
「夫人這話還是同順天府說去吧。
「本官只管治病救人,不管斷案。」
戶部尚書是正二品的大官,關系重大,他出了事,自然要嚴查。
不出意外,順天府的人應該在來這里的路上了。
柳蘭心被關進了柴房嚴加看管。
尚書府更是人人自危。
除了我。
我這個大小姐,才是在這件事里真正地置身事外的人。
夜晚,我端著湯碗走到父親房門口。
門口已經有順天府的人在把守。
我輕聲道:「這是太醫熬的藥,我想試試能不能給父親喂下去。
」
我說得楚楚可憐,他們并沒有多為難我,很快地就側身推門讓我進去了。
屋子里的氣味有些難聞。
畢竟父親昏迷不醒,更是不能自理。
我把湯藥放在一旁桌上,拿著手帕細細地擦拭著他的手和臉。
守門的官差看了我幾眼,便打著哈欠放心地收回了視線。
我擦了擦父親的額頭,另一只手在他頭頂細細地摩挲片刻,然后悄悄地抽出來一根細長銀針。
一炷香后,我從里面出來,鎮定自若地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次日清晨,一聲驚叫吵醒了尚書府眾人。
丫鬟跌跌撞撞地從父親房中出來。
「老爺醒了!老爺醒了!」
10
父親臉色泛青,整個人搖搖欲墜,可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。
「那毒婦呢!把她帶上來見我!」
柳蘭心被帶過來時形容狼狽,早已沒了往日風采,她看見坐在上面的父親,整個人跌跌撞撞地撲了上來。
「老爺!我真的不是有意的,是有人陷害我、哄騙我!我不知道那香膏有毒啊!」
「啪——」
父親一巴掌打在了她臉上,柳蘭心嘴角流血,被打得摔在地上。
「賤人!你當我不知道!」父親目眥欲裂,「你與醉春風的小倌暗通款曲,意圖謀害我奪得家財,這幾個月來我派人跟蹤你,你當真覺得我是個老糊涂不成?」
「什麼小倌……」柳蘭心徹底地愣住了,「哪有什麼小倌?!」
「老爺!你相信我,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啊!」
我上前勸慰:「父親,柳姨娘想必也是知錯了,她做出這種事也是一時糊涂……」
「是你!」柳蘭心瞪著我,「是你從中搞的鬼?!」
「柳姨娘這是什麼意思?」我惶恐地看著她,「這與我何干啊?」
「姨娘還是快快同父親認錯,與那小倌斷絕干系,莫要再來往了。」
「你閉嘴!」柳蘭心從地上爬起來,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,「你休要在這里污蔑我!」
我被她壓在柱子上,臉色漲紅,不停地掙扎。
父親怒火中燒,反手從墻上抽出一把劍,徑直刺入了柳蘭心的身體里。
「你這賤人!」
柳蘭心瞳孔驟縮,手上也漸漸地沒了力氣。
她在我面前倒了下去,渾身染血,很快地便沒了生機。
父親粗喘了幾口氣,倒退幾步跌坐在椅子上。
順天府的官差聞聲進來,看見這副場景,皆是訝異。
還沒等他們說話,父親便臉色一變,伸手扼住了自己的脖頸。
似乎是喘不過來,臉色漲得通紅。
官差連忙跑去叫人:「太醫!太醫呢!」
……
原來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沈大人不過是回光返照,只不過幾個時辰他便又變回了之前的模樣。
躺在床上,不生不死。
「沈小姐一定要注重身體,如今沈府還要靠小姐撐下去啊!」太醫臨走前叮囑我,語氣滿是憐惜。
也是,我剛被尚書府找回來還沒幾天呢,突然就遭受這樣的塌天大禍,這事落到誰身上都不好過。
我擦了擦眼角的淚:「有勞太醫了。」
太醫又道:「尚書大人今后……也勞小姐多費心了。」
「那是自然,太醫慢走。」
短短幾天,尚書府天翻地覆。
我走在寂寥廊道,路過丫鬟小廝看見我皆匆忙地退讓。
我笑了:「躲什麼?我又不是蛇蝎,還能吃人嗎?」
他們只低著頭,沒人敢抬頭與我對視。
我一路走到父親的院子里。
推門而入。
父親的身量其實很高,年過四十,頭上也沒什麼白發。
只是此時,他的臉色灰敗,渾身纏著死氣。
我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:「父親啊,你這尚書之位也保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