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姨娘怔愣地看著他。
他是浸淫官場多年的戶部尚書,也是堂堂一家之主,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家里發生了什麼?
沈青央對我做了什麼他自然知道,他只是原先看重沈青央,所以便不在意,不追究。
可現在……
父親臨走時看了我一眼:「這段時間好好地在家學習禮儀,過段時間我會公布沈家大小姐回京一事,你記得多去國公府走動。」
「是,父親。」
這麼快就權衡好了利弊,父親不愧是個老狐貍。
二女兒既然已經無用,那我這個大女兒自然就能被他看見了。
6
當天晚上,我就從那個又小又破的院子里搬了出來。
新院子叫碧水閣,是個精致閣樓,底下還有一汪池塘,環境比之先前一個天一個地。
月上柳梢,尚書府歸于寂靜,我的房門卻被人不聲不響地推開了一條縫。
腳步聲極輕,在匕首上的寒光閃過我的眉眼時,我猛地翻身一腳踢飛了沈青央手上的刀。
我把她壓在床上,扼住了她的喉嚨:「就這麼恨我?恨到寧愿親自動手也要來殺了我?」
沈青央不可思議地瞪著我,眼里爬上驚恐。
她應該已經感受到了與我的力量懸殊。
所以她開始害怕了。
「沈紅英!你做了什麼?!」她的聲音微抖,「我明明……明明看見殺手進了你的房間……還有九王爺,他怎麼會……」
「啊,你說那個廢物?」我笑了笑,「那個廢物殺手被我殺了啊。」
「至于九王爺,妹妹你生得這般好看,他瞧上你不是很正常嗎?」
而我,只是稍稍地推波助瀾了一下。
九王爺體內被我種上了寒春蠱,這蠱平日里不發作,蟄伏在人的身體內,不會讓人有任何感覺,但一旦蠱蟲聞到了天嬌香,便會躁動起來,這種反應會讓受蠱之人心跳加速,頭腦昏沉,讓人產生一種近乎動情的錯覺。
我把玉佩塞進沈青央的袖子里時,便已經把天嬌香灑在了她身上。
所以,九王爺自然會對她「一見鐘情」。
「你騙人!就是你設計陷害我!」沈青央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婚事被攪黃了,自己還要嫁給變態的九王爺離京去偏遠封底,她心里的恨意就忍不住涌了出來。
「是又怎麼樣?」
我笑了:「你能奈我何?」
「我殺了你!」沈青央掙扎中拔下了頭上的發簪,然后狠狠地向我刺來。
我偏了偏身體,任由那簪子刺入我的肩膀。
我還在笑,一邊笑一邊抹了血涂在了自己臉上。
「瘋子……」沈青央愣住了。
我松開了掐住她的手,然后轉身跑出去,精準地找到父親所在的書房,跌跌撞撞、滿身是血地撲了進去。
「父親!救我!
「妹妹瘋了,她要殺了我!」
7
沈青央被鎖緊了閣樓里,每天送飯的時候只從一扇小窗送進去。
沒人跟她說話,也沒人理會她的歇斯底里。
我時常能聽見她又哭又笑的聲音。
九王爺來接親那日,沈青央穿著一身紅色喜袍,被喜娘扶著進了轎子。
我站在柳姨娘身邊,聽見她小聲的抽泣聲。
我轉頭看著她:「今天是你女兒的大喜日子,柳姨娘怎麼不笑啊?」
柳姨娘渾身一震,狠狠地瞪著我,眼睛微紅:「沈紅英!你怎麼這般惡毒!你遲早要遭報應的!」
「哦,我又不在乎。」我往賓客席中看了一眼,「只是姨娘你的報應似乎比我來得要快。」
「你什麼意思?」
我笑了笑,朝著那邊一指:「你看,父親似乎是想給我們府上添新人了。」
賓客席上,絕代風華的美人正給我父親敬酒。
她抬眸看了他一眼,眼波流轉,欲語還休。
饒是我父親那般的老狐貍也遭受不住。
手中的酒杯微微地一晃,幾滴清酒灑了出去。
這便已是失態了。
那是醉春風新來的琴師,琴藝絕佳,容貌傾城,是父親特意招來助興的。
柳姨娘一看到她就變了臉色,同為女人,此刻她有了強烈的危機感。
父親看她的眼神,并不清白。
柳姨娘此時可顧不上我了,急急忙忙地便端著酒杯過去:「這位姑娘是?」
「奴家秦琬,是醉春風的琴師。」
「秦姑娘琴藝高絕……」柳姨娘的笑容有些僵硬,她轉頭看向父親,「老爺,丞相府派人來了,您是否要過去一下?」
父親回神:「那你招待著,我過去看看。」
他大步地離開,柳姨娘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。
她看著秦琬的眼神充滿敵意:「秦姑娘生得美,又彈得一手好琴,若是安分守己必能名揚盛京。」
看似夸贊,實則警告。
我這位姨娘,開始迫不及待地宣示主權了。
傍晚時分,賓客漸漸地散去。
府中尚還雜亂,更是無人注意我。
我披著玄色斗篷于尚書府后門悄然離開,后門巷口停著一輛極不起眼的馬車。
我徑直走過去上了馬車。
「師姐。」
馬車上已經坐著一人,見我上去,那人摘下兜帽,輕聲地喚道。
此人不是旁人,正是讓柳姨娘如臨大敵的琴師秦琬。
她是合歡宗安插在京城的眼線,也是我頗為信任的師妹。
我點點頭,坐在她對面,馬車緩緩地駛離巷口。
「柳蘭心已經注意到了你,這段時間你再加把火,找人唱一出好戲,她很快就坐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