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你是甘愿嫁過來的嗎?」
她拍了拍手:「自然不是。」
「那你當初知曉這個婚事時,可有想過抗旨?」
喬昭眼睛也沒眨。
「有。
「但是沒成。」
我挺可惜的,不免有些失落。
她又說,「不過,我來京城是為了養傷,所以才應下這門親事的,換個意思說,只要是來京城,我嫁給誰家都會答應。」
喬昭的話我只信了一半,她說是來養傷的,但確實我有從她身上嗅到淡淡的藥味。
可還有一半不信的原因是——
「養病之人忌動武弄粗,你這天天練武的,哪有半分病人的樣子,倒像是……」
她淡定一笑:「像什麼?」
像什麼呢。
像一個磨刀霍霍的復仇之人。
7
大興與北蠻的戰事在三年前平息。
過段日子便是天子的生辰,北蠻的使臣早在一個月前開始出發,終于在今日抵達。
皇后邀約不少京中貴女入宮,姜家被選上了兩個。
一個是我,一個是喬昭。
她裝病推辭了。
邊將幾百斤重的大刀耍得虎虎生威,邊說:「我生在北疆,每日除了習武就是習武,規矩什麼的可沒學過,就不去丟那臉面了。」
我對這些冠冕堂皇的宴會一向不感興趣,正要推辭,傳旨的太監笑瞇瞇地說:「三公主說了,姜小姐一定得去,有個東西你一定會感興趣的。」
我了解三公主這人,凡是關于我的事,十有九真。
懷著幾分好奇心應下了。
8
宮宴的流程我閉著眼都能知道了。
剛行完禮坐下后,北疆使臣展示上供給皇后的禮物。
紅綢揭開,是很巧妙的金絲牡丹花。
一國之花自然是獻給一國之母。
可,也就僅僅一件。
說寒磣也高看了。
那些使臣滿不在乎:「我國一直秉承著節儉,也希望貴國也能多擔待擔待。」
我冷笑。
前幾日還在街上看到這些人流連青樓賭場之地,出手都是各種珍寶,真是找了個好借口。
皇后不敢發作,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收下。
坐在上座的三公主笑意不明地看了我一眼:「聽聞北蠻公主善舞,可否讓我們長長見識。」
場面無聊得讓我有些后悔來。
就連后半場的北蠻公主上來獻舞時,也看得不走心,目光只盯著眼前的酒水上。
直到身邊貼身丫鬟偷偷靠近推了下我:「小姐,你看那人腰間上。」
我抬眼看去。
北蠻公主的腰間掛著一個玉佩,只有大興之內才有的。
而這東西又出自崔氏,且只有崔氏閨閣嫡出小姐獨有。
崔氏,我娘親。
那是娘親生前的東西。
我拍案而起,一個旋身就到了北蠻公主跟前,伸手握那玉佩時,她靈巧躲開。
速度在我之上。
鳳眸微怒:「哪家小娘子這般無禮,當眾搶人東西!」
從小跟我有齟齬的三公主巴不得事情鬧大。
「姜舒華,眼前這位可是公主,這里是皇宮,今兒是皇后娘娘的宴請,你這般無禮,是不把規矩放眼里?」
皇后臉色有些難看,喊住我:「舒華,你快坐下。」
可我什麼都聽不見,死死盯著那玉佩。
「這個玉佩你哪里來的?」
北蠻公主將玉佩掛在手上,玩心大起地甩起來,頗不看重。
「這玩意不過是我出生時可汗送的,聽說是從一個死人身上撿的,你喜歡啊?可這玩意平時我都是用來逗狗的,屬實不適合送人啊。
」
我失去了理智,上前奪。
她將玉佩拋高,與我打斗起來。
北蠻人善近身戰,力量,速度,都在大興人之上。
這些年我請教過不少習武高手,可從沒下苦功夫練基礎,也憑著那幾分功夫在上京橫行慣了,所以可想而知下場就是,來往了好幾個回合,我都處于下風。
這讓我不禁想到,與喬昭比試那晚,她算是留情了。
9
姜元卿來領人時,已經快到宮門下鑰了。
我坐在臺階上,直直地看著后宮方向。
「要罵要罰,我都隨意,可是三天后,我已經和北蠻公主定下了賭約。」
若是按照往日,他鐵定要訓斥一番,然后半求半容忍地讓我打消念頭。
可是這次,他只是輕輕嘆氣。
「左右我也管不了你,你想做,就去做吧。
「剩下的,我來。」
男子身上的官服有些褶皺,聽說最近刑部在查什麼大案子,他已經連著好幾夜沒有合眼了。
我想,要是他把這份心放在查娘親的死因上,豈不是更好。
10
回到姜家時已經天黑了。
唯有清榮院還有些人未歇息。
我進去時,喬昭躺在涼椅上,手里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。
「你那日。
「耍的劍法,是什麼?」
她不緊不慢地露出眼睛,晦暗不明。
「你想學?」
我不搖頭,也不點頭。
活了十八年,好像從未低頭求過誰,恩情在那兒,天子又許我見上位者可不用行禮,所以連膝蓋也未曾彎過。
可是,這事關娘親。
她孤身嫁來上京,帶來東西不多,留給我的更是沒幾個,我現在,只想多留個她的影子。
娘親的死,一直在我心里是根刺。
皇室越是對我縱容,越是讓我覺得這里面有蹊蹺。
北蠻公主故意侮辱母親的生前物,這仇,我是一定會報的。
「想。」
話音是跟隨我雙膝跪地聲落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