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嘛,您也瞧見了,賭嫖不分家,他那樣子,能活到下個月再說吧。」
原來除了相由心生,還有人不可貌相。柳苔將心中所想同賀老夫人說,逗得她哈哈大笑。
「這人吶,強勢的未必就是惡人,弱勢的也未必就是善人。苔兒,來日方長,還有得學呢。」
「這世道怎麼處處是坑?若是我笨些,摔了跟頭怎麼辦?」
「摔了就爬起來,拍拍灰,繼續走。我雖然是一把老骨頭,但給孩子托底,還是做得到的。」
柳苔像貓兒一樣,縮到賀老夫人腿上趴著。她對生母的印象已經有些模糊,可她永遠都記得她懷抱的溫度,就像此刻,賀老夫人輕撫她臉頰時的體溫。
柳苔曾經求而不得的東西,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到了她的手上。
賀老夫人會愛人,柳苔就得到了愛。
原來,愛這種東西,最忌諱和不懂的人糾纏。
19
年關將至,賀淵的家書到了。
賀老夫人將她喊去一起看。
賀淵有些貧嘴,拉拉雜雜寫了一大堆有的沒的,從軍帳的床板太硬寫到守營帳的小兵半夜想家想到哭。
連穗寧都捂著嘴笑。
柳苔有些無奈,等看到最后一行時,她捂住春曉的嘴:「不許念了!」
慌忙將信紙從春曉手中抽出來,塞進懷里。
這下連賀老夫人都樂了,打趣她夫妻恩愛。
柳苔又氣又羞,這是寄給家里的信,又不是單獨寄給她的,怎麼什麼都往上寫?
寫回信時,她將此事挑出來,認真教育了一番,要他臉皮莫要那麼厚!
信寄出的那天,正好是除夕。
穗寧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,香得柳苔舌頭都要咬掉。
賀老夫人給她們發壓歲錢,嘴上念著「歲歲平安」。
叫到春曉名字時,她驚訝道:「老夫人賞過了呀!」
「那是賞錢,又不是壓歲錢。論年紀,你是最該領的。」
春曉愣愣地走上去,磕了個頭。
賀老夫人遞給她一個紅包,拍拍她的腦袋:「好孩子,歲歲平安。」
好孩子春曉霎時紅了眼眶,又不敢落淚,忍得辛苦,小臉皺巴得跟個包子似的。
柳苔起初覺得好笑,細細想想,又覺得心酸。
她從前只覺得自己苦,總忘了春曉比她還小幾歲,從小父母雙亡,跟著她在柳家的時候,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。
柳苔有些愧疚,她同春曉這麼多年,卻不如一個認識不滿三個月的夫人細心。
「春曉,往后年年都給你發壓歲錢。」
春曉揉了揉眼睛:「發到八十歲好不好?」
誒?小丫頭變貪心了。
柳苔伸出手,和她拉鉤:「好。」
20
桃樹抽芽的時候,賀淵的信又來了。
他這次學乖了,給柳苔的信是單獨的。
信封上是工工整整的「吾妻親啟」四個字,用蠟油封著,確保沒其他人打開過。
可真單獨寫了,卻又不寫那些黏糊的話,反倒寫起塞北的風光。
他寫那月亮,又大又圓,看到的時候就想吃京城的蔥油餅。
信里還說,雪坑里埋了一只被遺棄的小狼,正吃奶的年紀,給他遇著了便撿回去養著,起了個名字,叫狗蛋兒。
柳苔又好氣又好笑。
開春后,柳苔更忙了,賬本一摞一摞往她這兒送,賀老夫人打定主意要她掌這個家。
正頭暈眼花,春曉鬼鬼祟祟摸進來:「三姑娘,府中來客人了。」
來的是賀淵的遠房表妹,秦芷嫣,一表三千里,有過婚約那種。
她的容貌不輸柳容,帶著江南女子獨有的溫婉。
說起這婚約,賀老夫人至今都還有氣沒消。
秦芷嫣的母親醉心易經八卦,拿著賀淵的八字推演一番后火速退了婚,這克妻的名頭,就是從她那兒傳出來的。
本來賀家也沒當回事兒,直到后頭議親的姑娘一個接一個地出了事。
也不知她是真的精通于此,還是賀淵就是那麼寸,偏偏撞上了。
可秦芷嫣和她母親不一樣,她放不下賀淵,至今沒在婚事上松口。
沒想到賀淵成親了。
她一得消息就鬧著要來京城,想看看究竟是哪家姑娘得了她的心上人,若是九天仙女那般,她也就死了那條心。
偏偏是柳苔,一顆不起眼的沙礫。
死去的心又活過來,秦芷嫣自負美貌,又同賀淵青梅竹馬,沒道理她不能贏。
賀老夫人頗覺頭疼,連春曉都拿出了應敵的架勢,偏偏柳苔無知無覺,還設了一場好宴,給秦家姑娘接風洗塵。
便是穗寧那般淡泊的人,都戳著她的腦殼罵她蠢。
柳苔也開始煩起來,不是因為秦芷嫣來勢洶洶,而是因為每個人都要同她分析一通那秦姑娘來者不善,擾得她一天到晚看不完一本賬。
都怪賀淵!
柳苔抽下兩張信紙,將賀淵一通臭罵,只是還沒來得及寄出去,賀淵的信又來了。
他抱怨狗蛋兒太能吃,幾個月俸祿全進了它的嘴。
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!
【狗蛋兒長大了許多,沒小時候可愛,嘴長得老長,動不動就嗷嗚嗷嗚地嚎。
【……】
通篇的狗蛋兒,甚至還有一張狗蛋兒的畫像,伸著舌頭,狗似的。
柳苔氣笑了。
秦芷嫣這麼喜歡狗蛋兒它爹,就拿去吧。
21
只是柳苔不去管秦芷嫣,秦芷嫣卻主動來招惹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