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譜!
連皇帝都不敢再管,這婚賜一個死一個,他是帝王,又不是閻王。
賀淵的婚事就這麼被擱置下來。
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一個議親后還活蹦亂跳的女子,要是被沉了塘,賀淵恐怕真得去娶棵樹。
他娘找大師算過,大師說他命帶桃花煞,實在不行找棵桃花樹拜堂,說不定能化一化。
思及此,賀淵眉心直跳。
這算不算一門好親事?柳承山一時判斷不出來。只是他將柳家族老聚在院子里,喊打喊殺之際,喪事突然變喜事,顯得他們像一群來勢洶洶的呆頭鵝。
又蠢又毒。
一時之間,無人再說話,幾十號人屏息凝神,只聽得見秋風掃落葉的聲音。
賀淵抬手,候在院墻下的副將了然,大聲道:「弟兄們,熱鬧起來!」
先是一聲刺耳的嗩吶,而后鼓聲響起,镲聲緊隨其后,叮呤咣啷一頓亂捶,柳苔捂著耳朵,抬頭看向賀淵。
他今日穿著紫色衣裳,得意洋洋地坐在墻頭。柳苔想,真像一個茄子。
京中流言又起,說柳家那個庶女,心機實在深沉,為了嫁高門,不要臉也不要命。
賀老夫人聽說后,氣得又加了一車聘禮。
10
對這門親事最高興的莫過于春曉,她一聽姑爺來頭大,立馬變了嘴臉,雙手叉腰,沖家丁齜牙咧嘴:「讓你們再欺負三姑娘!」
那揚眉吐氣的樣子,要是只小狗,得叫喚出聲。
柳苔卻怎麼也不得勁兒。
血緣親情也不能讓柳承山松口的罪,賀淵露面后甚至不能算個事。
族老齊齊改口,說來添妝。
柳承山拍著賀淵的肩,一口一個「賢婿」
,仿佛之前加之于柳苔的責難都只出現在她夢里。
柳苔心頭火又燒起來,一如當年她第一次跪祠堂。
列祖列宗在上,只不保佑她。
畢竟她的名字不會寫在柳家。
真讓人,不暢快!
她賭下性命親自選的夫婿,原是柳承山高攀不上的人物,所以她這女兒又值錢了!
事還是那些事,她卻不是寡廉鮮恥不孝不悌的女兒了!
柳苔越想越氣,咬牙切齒,背上的血痂還不識趣地癢起來,「內憂外患」之下,柳苔紅了眼眶,眼淚簌簌往下掉。
嚇了賀淵一跳。
他看著眼前委屈的姑娘,哄道:「可是怪我來晚了?」
柳苔睨他一眼:「你怎麼不明日再來,正好可以把我葬進你家祖墳。」
賀淵笑出聲:「那你往后可就要有棵桃花妹妹了。」
「棵?」
賀淵輕咳一聲,為哄柳苔開心,不惜將那桃花妻的事說與她聽。
柳苔卻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,她安慰道:「許是有些道理呢?鄉下不少難養活的孩子,都會去山上拜個命格相宜的干爹,有些還是石頭呢。」
「這不是已經有你了嗎?」
「嗯?」
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。
賀淵笑著刮她眉心,又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她:「定情信物。」
柳苔接過,清透溫潤的綠,是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,雕著一個俗氣的「福」字。
「送我了,可不許要回去。」
「誒,不像啊?」
「又怎麼了?」
「話本里那些千金小姐不都視金錢如糞土,要將寶貝丟回去嗎?」
「你也知道那是話本。」柳苔將那玉佩貼身收好,她喜歡上面刻的那個「福」字。
再抬頭,恰好撞上賀淵溫柔的視線。
不知世上是否真有月老,她和賀淵明明就見過兩面,卻毫無陌生的感覺。
一個敢嫁,一個敢娶。
仔細想了下,柳苔覺得主要還是歸功于她敢嫁。
「你等等。」柳苔小跑回房間,翻出壓箱底的一個老物件。
是一只琉璃兔,她姨娘攢了半年的月錢給她買的。
賀淵看著手中那晶瑩剔透的兔子,偏頭問:「你屬兔?」
柳苔點頭:「好好收著,這雖然不值錢,但要是弄丟了,我和你拼命!」
「這才值錢。」賀淵握緊那琉璃兔,「值兩條命呢。」
11
鬧了一場,柳苔胸口郁氣消散,賀淵也要告辭。
臨走前,他說:
「我娘很喜歡你,本想早些迎你進門。但她又要將婚禮辦得氣派些,各項工期壓了又壓,勉強也要兩個月時間。
「婚禮在兩個月后,柳苔,你等我來接你。」
殘陽如血,柳苔愣愣看著他的背影,直至消失不見。半晌,她拍了拍臉,有些疼,不是夢。
可依然如做夢一般。
楊姨娘忘了報信,柳容只收到沉塘那消息,哭哭啼啼趕回來,卻見柳苔好端端坐著,手上還多了一塊翡翠。
柳容捏了一下耳垂:「疼的呀,應當沒見鬼。」
春曉眼睛尖:「二姑娘,是二姑娘回來啦!」
柳容今早才收到信,兩眼一翻差點兒暈過去。先去求了世子妃,奈何世子妃也是剛進門的新婦,她也不敢做主讓她回娘家。
最后還是疏通了王妃身邊的一個老嬤嬤,托稱生母病了,才找到機會出來。
「柳苔!」柳容平日里也端莊賢淑,可真惹急了她,那潑辣樣子一模一樣隨了楊姨娘。
柳苔縮了縮脖子,大氣都不敢出一聲,鵪鶉似的。
「好好好!是我小瞧你了!你膽子那麼大,怎麼不干脆把祠堂燒了呢?」
「二姐姐,我錯了。」
「錯哪兒了?」
「……」
「敷衍我是吧,你干脆些,同我說說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紙錢,我趁早多給你準備些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