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從三樓到二樓，很短的距離。

走的時候卻感覺時間被無限拉長，樓梯臺階怎麼也走不完。

包里的人偶似乎在動。

可打開包，它還是原來的姿勢。

我擦了擦額頭的汗。

攥緊手里的刀。

樓梯沒有燈，只有掛在墻壁的蠟燭。

火焰的任何變化，都會讓我們草木皆兵。

幾步之后，走在前面的眼鏡男忽然停住腳步。

我以為有情況，舉起刀刃，隨時準備對上怪物。

卻發現不是怪物。

眼鏡男停下，是因為看到了樓梯轉角堆了一堆……被砍斷又重新拼合的尸體。

它們歪歪扭扭被拼在一起，表情各異。

因為是樓梯，一點風也能讓墻壁上掛的燭火動起來。

昏暗的光線下，一群血淋淋的被拼合得類似于人偶的東西，雜亂地堆在這。

像極了小孩子隨意堆起的積木。

眼鏡男倒吸一口涼氣，認出了其中一個人的臉：

「里面有一個人我認識，是玩家，沒想到這麼快就……」

他眼中閃過一絲哀傷。

我心里也沉重起來。

在恐怖游戲里，人們隨時可能死去。

死了就真的死去了，不可能再回到現實世界。

這個副本還在說說笑笑的隊友，可能下個副本就會死無葬身之地。

更殘酷的是，大部分情況下，在這個副本遇見的人，很難再匹配到同一個副本，這輩子很難見到第二面。

這麼想來，顧墨遲已經很久沒有回到現實世界。

雖然之前副本遇見了他，可身份的對立，讓我們無法像以前那樣坦然相對。

我一直知道，他瞞了我很多事情。

這次，我完全不記得他的長相。

如果遇見沒有記憶的他，我能不能認出他？

他還會對我有所不同嗎？

我和眼鏡男都各有心事，繼續往下走。

直到二樓傳來什麼東西，猛地摔碎在地上的聲音。

4

樓梯終于到了盡頭。

聲音正巧來源于靠近樓梯的一個房間。

眼鏡男看我，眼神在說要不要過去看看。

我大膽地往那扇門走了幾步。

在恐怖副本，能通關的人，都不會因為恐懼而放棄尋找機會。

透過門，我聽到一個中年男人有些興奮的聲音：

「奧斯，別害怕，你的皮膚很好，做出來的人偶會很漂亮，你一定會喜歡！」

奧斯？

這個名字，剛才上樓時女主人也喊過。

奧斯是這兩個人的孩子嗎？

聽他們的對話，男主人似乎要扒了自己兒子的皮做成人偶。

按照恐怖電影劇情，怪物要對自己孩子出手，只有一種可能。

這個孩子手里掌握著線索。

等待著主角團救下來他，開展下一步劇情。

房間里又有東西摔在地上。

「奧斯，我對你很失望，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，可不會像你這麼膽小。」

「你根本不是我爸爸！我爸爸絕對不會用我的皮去做人偶！你別過來！」

情況越來越緊急。

眼鏡男說：「沒別的辦法了，我來引開他。」

我藏到旁邊一間門后。

眼鏡男去敲門，然后往樓上跑。

男主人開門，見沒有人，意識到自己被耍了，表情陰沉憤怒。

大步走上樓梯。

被引開了。

我松了口氣，祈禱眼鏡男藏好，不會被男主人找到。

確認男主人暫時不會回來后，我躡手躡腳走進了剛才這個房間。

是個書房。

里面很亂，書都倒在地上，還有一個花瓶，也摔在地上，四分五裂。

我的目光在書房里四處搜索。

心里咯噔一下。

人呢。

屋里為什麼沒有人。

那個奧斯在哪？

剛才明明是男主人出來了。

還是說，這本就是怪物們的陷阱，就是為了讓我們現身。

正當我想著是不是要馬上回去救眼鏡男，就感覺自己的衣服似乎被人扯了一下。

我呼吸一頓。

書桌下竟然有個人！

因為視角限制，我剛才忽略了桌下，沒想到這人會躲到桌子下面。

「你是……來救我的嗎？」

略帶沙啞的聲音。

我看到一個少年從書桌下面爬了出來。

他身形清瘦，臉色蒼白，手腕上還帶著血。

5

「奧斯？」

我看著他，試探地喊了這個名字。

他神情不安地看了我一眼，很快又低下頭。

他的發頂很黑，頭發茂密，襯得皮膚很白。

睫毛也很長，從我這個角度看去，他的睫毛像洋娃娃那樣卷翹。

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年。

只是我才靠近一步，他就往后退兩步。

我長得很可怕嗎？

再三確認眼前的人沒有威脅，我抓住他沒有手上，往門外走。

「你，你要做什麼？」

他聲音清透溫軟，連驚慌的語氣都像是羽毛撓在心口。

讓人癢癢的。

可我沒功夫關注這些。

這里不能久留，必須要先去個安全的地方，和眼鏡男會合。

找到一間看著安全的儲藏間。

我用刀在墻上刻了一道痕跡。

如果不仔細看，根本不會注意到。

這是給眼鏡男留的記號，如果他能活著下來，會按照記號，找到我所在的地方。

儲藏室不大，里面雜物不少，更容易隱藏。

我找到一根蠟燭，用火柴點燃蠟燭。

燃起的微弱火苗，瞬間照亮了我們兩個人的臉。

少年漂亮得不像話，可總是低著頭，只能看見他長長的睫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