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說完,他驀地松開了手,我抬腳出了門。
撫著跳得飛快的心臟,松了口氣。
聽隨風說,程璟對外稱受傷嚴重,還在府中養傷。
今日是不會出來的。
21
長街明火,游廊花燈。
如花似玉的姑娘和長身玉立的少年們,或兩兩結伴,或三五成群。
熙熙攘攘的湊作一團,好不熱鬧。
平日里受男女大防拘著的少男少女,也只有今日才能光明正大的上前攀談。
或表一廂愛意,或訴滿心相思。
有人歡愉,有人失落,還有人站在角落遲遲不敢上前。
穿過人群,我望著橋下的許郎君。
望見我時,他眸里也一亮。
我想,不枉我今日特意打扮的體面些。
縱使無意,卻也尊重。
我看著他三步并作兩步,眨眼間就到了我面前。
毫不吝嗇的對我道:「玉娘子,今日好生奪目。」
不是敷衍,并非奉承,只是因為喜歡。
我屈膝行了一個女禮,也笑著回道:
「許郎君今日也是風度翩翩,玉樹臨風。」
這兩個詞,我昨夜記了許久。
他眼角一彎,面上薄紅。
「玉娘子也會打趣人了。」
我也忍不住笑,側頭望著不遠處紅帶飄飄的姻緣樹。
一旁還有先生在講牛郎織女的故事。
不由想起前幾日聽到幾個書生的辯論。
有人說牛郎織女借著鵲橋相會,可謂一對璧人,令人艷羨。
卻有另一書生說,織女本是天上仙子,無奈落入凡間,卻遭牛郎綁架,得王母救回天上,牛郎之作為實在令人不齒。
這話一出,倒也沒人說得出真假。
只人們多不愿相信這殘酷的事,只愿有情人終成眷屬。
可世事無常,人心難料。
我側目一看,許郎君正滿目柔光的看著我,面上似有躊躇。
我往后退了一步,拿出早已備好的硯臺。
「許郎君那日送我的藥膏,實在貴重。我無以為報,愿以這方硯臺祝公子下筆如神,行云流水,落筆云煙。」
終于說完,我松了口氣。
他嘴角雖然彎了彎,眼里卻是苦澀。
恍然道:「玉娘子這都不讓我把話說出口嗎?」
我搖了搖頭,「郎君赤城,若對別人好,不用說,心里亦如明鏡。」
他終是沒收下我的硯臺,只贊了句:
「難得之寶物,想必將它給娘子之人,一定對娘子無比重視。」
我一時沉默,想到那日程璟贈我時說的話。
「不盼你到底識多少字,只愿你能解心中之惑。」
他說,那才是讀書的目的。
22
許郎君望著我,忽然笑了。
「我難道給他人作了嫁衣?」
我認真道,「像郎君這般如玉公子,日后定會遇到一知心姑娘,與郎君心意相通。」
他默了兩秒,忽然湊上前來。
「玉娘子,我可以抱一下你嗎?」
沒等我反應,他已經輕輕擁住我。
「從今日起,我就只能喚你阿姐了。」
我哭笑不得,垂在身側的手在他背上拍了拍。
他往后退了一步,卻在我耳邊道:
「我看到了安兒,還有一個男人,就在你背后。」
說完,便轉身下了橋。
另一邊,我看著程璟抱著安兒上了橋。
父子二人皆一襲白衣,仿若畫中來,周圍隱隱有目光望著二人,二人卻直直朝我走來。
我心跳得越發快。
安兒忽然伸手捧著我的臉,肉嘟嘟的小嘴在我臉上親了一口。
轉頭又捧著程璟親了一口。
周遭那些目光散去,我臉越來越燙。
程璟忽地湊近我,滿臉不虞。
「你果真膽子又大了,好不容易搜羅來的硯臺,你拿去送人。」
我忍不住解釋,「可我收了人家的藥膏,總要回禮。」
他默了兩秒,「你難道忘了,那藥膏還是從我手中送出去的。」
我無言以對,他咬牙切齒道:「下不為例。」
許是花燈迷了眼,許是郎君醉人心。
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程璟握住了手腕。
不知道什麼時候與他十指相扣。
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邊只有他一個人。
遇到品酒的大爺吆喝,我沒忍住上前都嘗了一小口。
身后程璟從拽著我到擁著我。
最后只道,「你以后輕易別飲酒了。」
路過姻緣樹時,我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「將軍,你要求姻緣麼?」
他好笑道,「林玉娘,都這個時候了,你還記得管我叫將軍。」
我眨了眨眼,腦中愈發不清明。
「那該管你叫什麼?」
他俯下身子,似誘惑一般。
「你可以叫阿璟。」
我重復了一遍,「阿璟?我喜歡阿璟。」
攬在腰間的手驟然一緊,他沉聲道:
「再說一遍。」
「我喜歡阿璟。」
過了許久,我聽到耳邊傳來一句:「我也喜歡你。」
不知為何,我心里卻酸澀得厲害。
「阿璟是風光少年郎,是保家衛國的大將軍,是安兒的父親,可他不喜歡我。」
「我出生不好,不懂才藝,還心思歹毒,沒有人會喜歡我」
他忽地湊近了我,微挑的鳳眸認真看著我。
「林玉娘,我喜歡你。」
23
身后早看不下去的老伯,揚了揚手中的飄帶。
「二位郎君,姑娘寫一副麼?」
「掛在這姻緣樹上的都能有個好姻緣。」
程璟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的落在紙上。
我看了又看,只認得出兩個字:玉和璟。
好歹一起落在了飄帶上。
老伯看了眼,笑著道:
「郎君倒是有心。」
回去的路上,我趴在他的背上。
好一會兒才想起,「你的傷不礙事吧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