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
這不,一個月不露面的陳榆現身了,身后跟著柔情似水楚楚可憐的庶姐。
我手中的冰糖血燕是吳管事特地從隴南帶回來的,加了東海的大丹珍珠磨粉熬制成,如今吃著也沒啥味了。
我放下碗擦擦嘴,好整以暇地看著二人。
就見庶姐二話不說,上前來就給我跪下。
陳榆心疼極了,要扶她起來,被她阻止了。
「總是要跪的,終歸是我對不起妹妹。」
說著,豆大的眼淚從庶姐臉上滑落,好不凄美絕倫。
我預感這會是場大戲,不敢搶了她的風頭,只靜靜看著她。
「我知道妹妹心里不痛快。我并不想與妹妹爭妻室之位,可榆郎與我實是真心實意兩情相悅,只要能與榆郎長相廝守,我可以給妹妹做牛做馬,絕不僭越半步。」
瞧,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,是陳榆愛慕她,是我在阻攔,她什麼都沒做,只是朵逆來順受的小白花。
「更何況,我與妹妹也算是扯平了。」她小聲加了句。
我眉頭一挑。
「此話怎講?」
「原本我不想說,可我實不忍心看著榆郎因為平妻之事對妹妹愧疚難安……」
庶姐淚眼婆娑看了陳榆一眼,陳榆心疼地看著她,轉過頭卻狠狠剜了我一眼,這變臉的速度著實讓我驚嘆。
「說來聽聽。」
我接過小桃遞來的安興金駿眉嘗了下,今年的口感比往年好,又連著喝了好幾口。
「當年嫁到靳州鄭家的原本該是妹妹你,可妹妹卻一早就得知那鄭三郎已身患惡疾,命數未定,便設計讓我代替你嫁了過去。也活該我命不好,嫁過去沒多久便守了寡。
」說到此庶姐已泣不成聲。
「我不怪妹妹,替妹妹吃下這些苦,是我這個姐姐該做的。」
我心里咯噔一下,她怎麼知道是我設計她嫁到鄭家的?
再一打量哭得好不凄涼的庶姐,眼神閃爍,帶著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。
原來她并不知道實情,只是單純想設計污蔑我,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,她污蔑我的這些事都是真的。
13
那鄭家是個什麼腌臜地,一家子男的都不是好東西。
鄭夫人性子軟懦,雖說是長房夫人,可實則鄭家當家主母是二房夫人。
鄭三郎確實與我在娘肚子就定下婚約,可自從我娘過世后,鄭家便再也沒有提過此事。
鄭家給鄭三郎相中的是靳州大戶柳家的姑娘,可還沒來得及過庚帖,鄭三郎便病了,這病來如山倒,來了好幾波名醫都沒能看好他,鄭三郎的病時好時壞。
二房夫人給鄭夫人出主意,娶個媳婦過來沖沖喜,沒準三郎的病便好了。
鄭夫人最是耳根子軟,思來想去,可不只有遠在千里之外出身家世都不錯又死了娘的我為最佳人選嗎?
鄭家雖然里子壞了,面子還是靳州數一數二的世家,聘禮禮單隨著媒保一起遞上來時,劉姨娘與庶姐眼睛都直了。
當然,鄭三郎得病的消息,鄭家瞞得死死的,我刻意讓人把鄭家光鮮亮麗的一面渲染給劉姨娘母女聽。
能做鄭家長房長孫媳是何等殊榮,劉姨娘母女對此深信不疑,執念一旦產生便難以根除。
劉姨娘隨即在我爹耳旁吹起了枕邊風,劉姨娘和庶姐時至今日都還以為,庶姐能順利嫁到靳州,是劉姨娘的枕邊風起了作用,是爹對劉姨娘和庶姐寵愛無邊,于是默認她們偷梁換柱。
殊不知我爹雖說死了四任老婆落個克妻稱號無人敢再嫁,只留了劉姨娘一人在身旁服侍,但他最看重的還是他自己的官途。
對他來說,即便再得寵,一個姨娘和庶女也萬萬沒有嫡女重要。
庶女搶奪嫡女的婚事是絕對不能發生的,嫡女才是李家身份的象征。
我私下找到爹,同他談了一夜,他便同意讓庶姐替我嫁到鄭家。
我說:「爹,作為李家嫡女,我的婚姻對爹的仕途大有助益,方可稱良緣。」
我爹認為我有犧牲精神,還對我好一通夸贊。
等庶姐出嫁后,我爹果然開始為自己的前途著想,打算將我嫁給他的直屬上鋒作續弦,一個五十多的老頭,比我爹年紀還大,不只自己官大,孫子還做了太子伴讀。
那時陳運儀兄妹的母親孫氏得知我的困境,主動為我牽線想我嫁進陳家。
我知道孫氏的意圖,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,不過是想找個信得過的人嫁到陳家,幫她照顧雙生兄妹。
孫氏自己也有不少姐妹,人品不錯的也有,可她舍不得,舍不得自己的至親嫁到陳家。
她在陳家幾年,早已把陳家人看透,陳家人不是良人。
我不在乎孫氏的算計,比起老奸巨猾家里都是重臣的老頭子,陳家于我而言算是不錯的選擇。
為了說動我爹,我主動拿出生母留給我的極小部分私產納入公中,并表示以后家里需要銀錢打點的地方,就包在我身上。
大話誰不會說。
14
繼母在世時,把我生母和她的嫁妝虛虛實實分作好幾份交到我手上,沒有人能清楚我到底有哪些產業,只知道是筆不小的數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