瘋了,都瘋了!
「住手——」
人群里,我又一眼望到了梁姝。
壞咯,又被心上人瞧見了狼狽樣。
7
這件事如何收場,我不得而知。
我只知曉,我醒來已是五日以后,公主府上下一片死寂,丫鬟和侍衛路過梁姝大氣不敢多喘一聲。
這五日間發生了不少大事。
第一,醫藥調理的藥被殿下扔了,所以我自然沒成功調理成男子;
第二,梁禪在夜間被老鼠咬爛了四肢,徹底成了殘廢,皇后娘娘整日瘋癲無狀。
第三,公主說,她要斷藥。
斷藥的第一個月,梁姝痛不欲生,發病那幾日,府中幾乎被砸成了碎片。
禁室里的墻面滿是她的血手印。
我心疼得要命,去懇求李值告訴我如何取鱗片。
他說我無藥可救,臨走前罵了我一句「死戀愛腦」,我沒聽明白,大抵也不是好話。
一月過后,公主的外形發生了些許變化,她的輪廓更明顯了些,長高了些,病態的消瘦顯得她更加憔悴。
第二月,病發,禁室里我們緊緊相擁,三日間我陪她滴水未進,除了擁抱別無其他。
這一次病發,殿下告訴了我,她外曾祖母也是鮫人。
痛到極點的時候她還說了幾句胡話,諸如「不準嫁給周馳,否則扒了你的魚皮喂貓。」,真是霸道。
第三個月,梁姝出征了。
這三個月里,她與皇帝上下肅清了朝堂內外,清掃了六皇子和皇后的勢力,又打壓了三皇子的勢力。
內正朝綱,外穩軍心。所謂刮骨療傷,不破不立。
皇帝想讓她再立軍功,恰巧南疆又有戰亂,殿下就率兵出發了。
所有人都等待她大獲全勝凱旋,只有我知道她不過是在硬撐,病發一次,便會傷一次根底。
加上積年累月的舊傷,我的殿下如何能全身而退?
南疆的戰亂太過蹊蹺,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「待此戰獲勝,本宮就為你討個恩典。」
可我只求殿下平安。
怕什麼,便來什麼。
南疆主叛國,腹背受敵,我陪梁姝血戰了三日,邊逃邊與殺手搏斗,殺光一批又追上了一批。
那人竟要置殿下于死地,好狠的心。
我帶著重傷的公主藏進了蒲葦叢,殿下渾身是血,我也滿身污穢,兩個人狼狽地依靠,暫時躲過了追捕。
可是好景不長,第四日,梁姝病發了。
此時梁姝從外形上看,已經從「她」變成了「他」。
我不知是梁姝身上有鮫人血統的緣故,還是停藥的緣故。
又或者公主偷偷服用我的藥方,總之,梁姝徹底變成了一個八尺男子,原本冷艷的相貌多了幾分男子的凌厲。
我只到殿下胸口,扶著那麼大一只殿下步步維艱。
他腹部的傷口還滲血,幾日水米未進,本就氣息奄奄,病發又使我們陷入了危機。
我給殿下弄了些水,拿走他手里的刀時,他突然握住了我:
「不許去。」
「公主,我只是想去試試能不能抓到魚。」
「不用管我,這里一定有河,順著河游走。我教了你多年,你肯定能躲開他們,路上不準哭,珍珠會暴露你的行蹤。」
自從知道那日公主城門抓我,是因為我走一路哭一路,流了一路的珍珠,「記號」走到哪里,落在哪里之后,我就再也不想落淚了。
「我不會走的,鮫人認定了一人,便會追隨他一生一世,公主不走,我哪也不去。」
我來到京城那年,是與梁姝同胎的二皇子梁榮落水逝世那年。
梁姝惡魘纏身,沒過多久失子的皇后小產,皇帝以避禍的名義將公主送到了北海。
我便是在那里被公主選中,隨她一同回了京城。
「你可知,落入他們的手中,你會有什麼下場?」
這三個月,我見過無數殺戮與骯臟,自然知道被俘會是什麼下場。
「沈皎不怕,我會等殿下來救我。」
梁姝隱忍又痛苦,他的手憐惜地觸摸著我的臉頰:
「這世間覬覦本宮珍寶的人實在太多,真想殺光他們。」
他說他本想與我同棺而眠,但是又覺得我這樣怕疼,又突然舍不得。
他從懷里掏出一封染血的婚書,只差一枚皇印。
是我與梁姝的婚書。
我鼻頭一酸,原來這就是他所求的恩典。
「好,我走。」
梁皎一笑,強忍著痛揮了揮手,讓我快滾。
我拿著公主的刀,片刻不敢歇地往反方向跑,在公主看不見的地方停了下來。
我深吸一口氣,拿著刀的手卻不停顫抖,心口那塊堅硬的鱗片,是公主活下去的希望。
鋒利的刀剜向心口,疼痛感堪比千萬根脈絡被生生剝離。
我強忍著不敢出聲,咬破的口腔里也全是血腥味。
望著那片血肉模糊的鱗片,我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干。
殿下有救了。
回到昏迷的梁姝身邊,我將護心鱗放在了他胸前,護心鱗自己融了進去。
心意相通,護心鱗重新認主,太好了。
可我還沒高興幾秒,周圍的蒲葦傳來了些許動靜。
「有血跡,想必還沒有跑遠,搜!」
他們追來了,我強迫自己鎮定,用蒲葦稈蓋住了梁姝,自己拎著刀拼命往遠處跑。
那些人聽到動靜,很快追了上來。
我一路逃到了一條渭水河旁,可我失血過多,沒了力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