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裙長發的年輕女生,正坐在琴凳上一言不發。
我看了一眼我媽,她迅速按下眼底的驚訝,提著刀就往講臺邊靠去。
黃老登和我跟在后面,以防萬一出現什麼意外。
女生背影纖瘦,正抬起手在鋼琴上演奏著。
然而詭異的是——她面前的琴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
我媽靠近后站定,有些遲疑地開口。
「張小美?」女生的動作停住了,似乎在等她的下文。
我媽停頓一下,再次開口。
「你怎麼不去找老師,他人呢?」
「張小美」突然咯咯一笑,隨后朝我們緩緩轉身。
她轉過身的一瞬間,濃臭的血腥氣撲鼻而來。
我這才發現,她其余部分和正常人無異。
唯獨小腹位置空空如也,像是被剜去肉的骨架,里面是已經腐爛發臭的巨大血窟窿。
張小美輕輕一笑,歪著頭開口。
「老師來過啦,他幫我交了學費。」
隨后她抬眼看向我媽,青白的臉上露出夸張到有些猙獰的欣喜。
「祁霄,你來了。」「老師他很好,我答應了他。」
我被眼前的一幕燒干了 CPU:
這個張小美怎麼會認識我媽?什麼叫來不及了?
那個「老師」又答應了什麼?
我媽眼中的驚訝和茫然瞬息閃過,唯獨留下波瀾不驚的冷靜。
「你認識我?」
隨后盯著她鮮血淋漓的小腹,眼神逐漸發暗。
「是沈岐讓你變成這個樣子的?」
不,我爸打死也絕不是這樣的人!
我立刻繃不住了,下意識脫口而出——「不可能!」
話音剛落,所有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。
真是汗流浹背了老天奶。
要是見到我爸真得好好哭一頓。
為了他的愛情和人設。
我被我媽懷疑威脅了多少次啊!
23
張小美的脖子咔地往下微微傾斜。
露出一小截腐爛的脖頸內部。
讓人毛骨悚然的是,正常的臉上依然在笑。
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。
輕輕撫摸著,仿佛完全不知道那里已經空空如也。
「我不能胖,胖了就考不過了。」
「老師說,我是個有天分的女孩,一定能成為大明星。」張小美說完這句話,抬起空洞的眼神看向我媽。
「是老師給了我機會,我要報答他。」
「反而是你,祁霄。」「你根本就看不起我,想讓我再也登不上舞臺。」
她的五官逐漸變得扭曲猙獰。
腹部的血洞逐漸變大,里面的血管組織觸手般往外摸索游走。
濃郁的血腥氣頓時充斥了整個音樂教室。
我媽仍然保持著鎮定,她心平氣和地開口。
「張小美,我不認識你。」
年輕女孩聽到這句話,嘴角向兩側夸張地裂開,強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。
她掀開自己的白裙子,被遮住的腳頓時露出來——
腳踝下方竟然是血淋淋的空洞。
我突然想起之前跑道上的那些黑色腳印、
全都是偏小的女性尺碼、
我媽眼里閃過的那一絲幾乎不可捉摸的茫然……
張小美嗓音變得嘶啞。
簡直不像是人能發出的聲音。
「你不認識我,不認識我……」
她突然僵在原地,嘴唇一張一合。
仿佛垂死的魚在徒勞地向水面之上的世界呼救。
「祁霄,紙不夠了,你幫幫我好不好?」
「好多血,我好害怕。」
「你不是說好了要幫我的嗎?」
我在原地不敢動彈,任憑腳邊被蔓延的血跡覆蓋。
望著我媽的背影,她并沒有做出任何動作。
張小美腹部的血紅色觸手逐漸向外,爬滿了她的整個身體,將她變成一枚緩慢翕動的血淋淋果實。
觸手的縫隙之間,唯獨那雙空洞的目光死死盯著我媽。
布滿血絲并帶著濃烈的恨意。
詛咒般的呼喚在音樂教室里反復響起,吟誦著我媽的名字。
「祁霄、祁霄、祁霄......」
始終沉默的黃老登終于忍無可忍。
他摸出自己的刀片,飛快地甩向被觸手包裹的張小美。
然而刀片瞬間沒入腹腔消失不見。
張小美繼續發出嘶啞的笑聲,重疊著年輕女孩的聲線。
「只有老師才會幫我。」
「你就是個撒謊成精的騙子。」
「祁霄,我要你死。」
24
張小美剛說完,腹部的血紅觸手頓時朝她刺出。
我媽下意識揮刀躲開,卻還是被撕裂了胳膊的衣袖,露出斑駁傷痕。
她冷冷望著對面已經失去人型的張小美。
臉上難得露出煩躁和不安。
她似乎完全不明白,為什麼這個 NPC 對自己會如此怨念深重。
就在這時,張小美突然驚喜地「啊」一聲。
蠕動的觸手都開始激動地發顫。
「老師,老師你來了。」
我順著她的視線回頭,目光落在音樂教室中央的一排座位上。
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其中。
深色的西服一絲不茍,眉眼滿是淡漠疏離。
只有當目光掠過我媽的臉上時,微微有一絲波瀾,但很快轉瞬即逝。
我呆呆站在原地。
眼睜睜看著他對張小美露出微笑,一步步朝講臺走來。
這位「老師」,正是我親爹沈岐。
他熟視無睹地掠過我和黃老登。
徑直走到張小美面前,輕輕抬手摸到她空空如也的小腹位置。
隨后語氣極其溫柔仿佛戀人呢喃:
「小美,這是你送我的禮物?」
張小美的觸手戰栗地纏住他表示贊同,順從又聽話地不敢更進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