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將身上帶著的,凡是跟治療有關的丹藥都拿出來給鐘遇春吃。
九轉大還丹、生機續骨丹、回光丹、返命丹……
慶幸這輩子家底豐厚,這麼多上品甚至仙品療傷丹,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,就能把人撈回來。
他最開始沒有反應,吃不下,我就用嘴喂,用靈氣順。
等到他氣息從無到有,逐漸穩定,我才真正松一口氣。
這一口氣松下來才發現身上哪里都劇疼。
兩輩子都沒受過這樣重的傷。
連忙打坐,服藥療傷。
等到我傷勢恢復四五成,再次睜開眼,發現鐘遇春就坐在我旁邊守著。
「遇春,你醒了!」
我高興極了,撲上去抱住他。
他回抱住我,聲音很虛弱地應了一聲:「嗯。」
我想起墜落之前他擋在我前面,差點沒命,又是心疼又是氣憤地擰他:「下次不要做這麼逞強的事。」
他不答,只將頭埋在我肩頸,輕輕地蹭,像是撒嬌的小獸:「再見到師姐真好,我還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了。」
我的心一下子軟軟的:「怎麼會,你可是男主角啊。」
「什麼男主角?」
「唔……當然是,我宴挽星的男主角啦。」
什麼惡毒女配劇本,虐戀情深劇本,統統都撕了撕了。
他笑了,將我抱得更緊,低低地問:「那宴挽星可以是鐘遇春的女主角嗎?」
天吶,他好會!
我兇巴巴:「不然呢,你還想是誰?」
他又笑,低沉的笑聲自胸腔震動,鼓噪我的耳膜,好似十分愉悅:
「當然是師姐,我只喜歡你。」
18
鐘遇春傷勢剛好一點,不宜走動,我讓他先靠在墻角休息。
開始探查我們所在的地方。
不知道我昏過去多久,現在外界過去幾天了。
我摸了摸心口裝著無望蓮的玉盒。
爹,你一定要等我回來。
這是個很幽閉的空間,長約兩丈,寬半丈,高度只比我身高高一點,鐘遇春站起來的話甚至不能直起全身。
我才發現我們待在我的飛舟里,它沒有在山石的重壓下報廢,倒扣著給我們撐起一方狹小的天地。
我沿著飛舟向四周更遠更深處探測,千絲萬縷的靈線是我的眼睛。
想找到一處較為薄弱的地方突破出去。
可是越往外探,我的心越冷。
原本大小不一的碎裂山石之間沒有半點縫隙。
從任何方向往外探測幾百里,都是山體。
外面不是山石,是整座山。
沒有靈氣供養,難以修煉、療傷。
甚至沒有空氣,縱然我們在他一擊之后能茍延殘喘,等到靈力耗盡,也會窒息死亡。
我一下子明白過來,七殺谷那個高階殺手做事謹慎,一劍將我們斬落懸崖,讓無盡的碎石將我們掩埋還不夠,走之前還將碎裂的山石壓縮,凝結為厚重的山體。
趕盡殺絕,不留余地。
急火攻心,我忽然吐出一大口血來。
「師姐!」
是遇春著急的聲音。
我握緊他的手腕,悲愴道:「遇春,我們可能出不去了。」
他怔在原地。
此后十天,我與鐘遇春都在用盡各種手段出去。
劍法、陣法、術法、符箓……
我們攜帶的靈石消耗了大半。
直到我蓄力狠狠劈出一劍,頭頂的山開始隆隆塌陷。
一半的飛舟承受不住,咔嚓一聲毀了。
鐘遇春連忙將我拉到安全的地方。
眼看著另一半飛舟也要塌陷,我們急忙用符陣修補。
這塊小地方不能再折騰了。
我苦笑一聲:「現在終于明白什麼叫『困獸猶斗』。」
算算時間,離我爹肉身潰散,可能也就不足五天。
即使我們能逃出去,也趕不回去。
更何況……我轉頭望向鐘遇春,短短幾天,他臉頰消瘦,眼窩凹陷,本就是重傷,又陪我接連折騰,現在已是強弩之末。
我也沒有好到哪里去。
我拉著鐘遇春坐下來,我們依偎著,靠在舟壁上。
夜明珠散發著柔和寧靜的光輝,照亮這方寸大小的地方。
爹爹,我若是要放棄了,你也能原諒我的吧?
「別哭,師姐。」
「我陪著你。」
鐘遇春很溫柔地將我攬在懷中擦掉眼淚,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,他也沒有絲毫怨尤。
我握住他的手,將臉貼在他掌心:「對不起,連累你了。」
「怎麼會,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,死而無憾。」
我不由得想笑:「可真是個傻子。」
他一本正經:「好在陪在師姐身邊的是我,否則,我可要變成瘋子了。」
真到了要等死的時候,我居然覺得十分平靜。
回味我在修仙界短暫的二十幾年,生來富貴,有至親,有好友,還談到一個又帥又乖的男朋友。
我想起一個好奇已久的問題:「你說你喜歡我?」
「嗯。」
「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?」
身旁的人沉默片刻后回答:「七年前。」
我愕然轉頭,卻看到他的眼中情緒濃得像化不開的墨,觸到我的目光,稍微收斂了些,只是臉頰連同耳朵,有些泛紅。
可七年前,我才十五歲。
而鐘遇春那時還沒入門吧?我是在他拿了外門大比的頭名之后,才認識他。
我小心斟酌道:「我們從前見過?」
「師姐可還記得,你那一年去過北域?」
我當然記得啊,那一年剛筑基,隨師兄游歷時聽聞北域邪修肆虐,我初生牛犢不怕虎,跑到終年飄雪的北域鏟除了幾處邪修窩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