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些尸身相對完整,我努力辨認之后,認出兩人。
十年前失蹤的弟子沈塵和三年前宗門歷練中喪生的符清婉。
都是無極宗修煉天賦極好的弟子。
我拿出留影石,將眼前的一切仔細記錄下來。
隨后又將密室內腐肉跟枯骨的位置復原。
然后悄無聲息離開。
15
我用最快的速度奔向青云峰去找師兄。
本想帶著他再用穿云梭去一趟那間密室,可是那里大概有什麼陣法,這次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,還差點驚動懷丘長老。
等我們回來之后,南燭長老告訴我們,無望草能解仙人避的消息極可能是真的。
這就難辦了。
宗門除去我爹與周懷丘二人屬前掌教一脈,還有六大長老。
其中南燭長老是百草峰峰主,是醫修,慎獨長老坐鎮刑法峰,與我父親相交莫逆。
剩余四大長老,態度難以捉摸。
如今懷丘長老心思不明,無極宗內暗流涌動,情況復雜。
我現在實力還太弱,師兄必須得留在宗門守著爹爹,可是荒冥在蒼元大陸最西邊,十分遙遠。
若沒有元嬰修士縮地成寸趕路,我以金丹修為需要趕路幾個月才能到荒冥。
我與師兄商量之后,決定將我爹中毒的消息告知宗門所有長老。
后半夜,師兄持掌教手令召集所有長老,并將宗門事務暫且委托于慎獨長老和另一位相對中立的和真長老。
我與師兄在七位長老的目送下,離開宗門,去往荒冥。
一日之后,師兄偷偷返回宗門。
一為保護我爹,二則暗地調查周懷丘。
我在與師兄分別之后,就待在伏虎山上等慎獨長老。
這是我昨天跟師兄計劃好的,他表面同我一起去取無望蓮,但是半路折返,換成慎獨長老帶我去荒冥。
可沒想到,先等來的是鐘遇春。
「你怎麼會過來?不是給你留了信讓你在宗門安心修煉嗎?」
鐘遇春的眼神溢滿擔憂:「今天宗門長老宣布大師兄閉關,我又收到你留信,總覺得心里很不安。」
他拽住我袖子,小心翼翼看我:「師姐放心,我不會給你添亂的,我現在已經筑基后期了。」
筑基后期?我驚訝地探查一番,這就是男主角嗎?修煉速度這麼快?
但還是不行,荒冥太危險,我本是抱著有去無回的決心去的。
正在我與他僵持之際,慎獨長老到了。
「你是年初外門大比第一的弟子?」慎獨長老掃視鐘遇春一眼,「靈息渾厚,修為扎實,倒是個好苗子。」
隨后又對我說:「依我看可以帶他去,你要找的無望蓮是水屬靈植,他是純水靈根,比你更容易感應到。」
鐘遇春眼睛亮了,期待地看著我。
我有些動搖。
慎獨長老卻是雷厲風行的性子,長袍揮動,將我二人卷到袖子里,施展縮地成寸直接趕路。
見狀,我也不再扭捏。
就當我自私吧,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爹更重要,若能多一分找到無望蓮的可能性,我什麼都愿意做。
七天后,慎獨長老將我們送到荒冥邊緣。
我與鐘遇春站在荒冥與大陸的交界處。
「荒冥里面妖獸肆虐,地形復雜,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喪生于此,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。」我最后還是提醒鐘遇春。
他卻很執著,牽住我的手,認真道:「師姐,你去哪里,我就去哪里。
」
我不再多言。
荒冥是一塊深深凹陷的地,里面灰色的霧氣籠罩,十米之外就見不到人影。
地上沒有土,全是灰黑色的沙石,稀稀疏疏生長著一些深碧色的植物。
灰霧所在之地,靈力與神識都被壓制得厲害,進入其中極易迷失方向,哪怕是元嬰化神修士,也有殞命的風險。
行在其中,只覺得如墜迷宮。
越往里走,不知名的妖獸越多。
十幾天過去,我與鐘遇春爬了近百座山,遭遇了數不清的妖獸,從最開始拔劍相對到最后繞著它們走。
成為修士之后,我幾乎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身心俱疲的時候,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是酸疼的。
然而我的心像是在滾油中煎熬,我爹還在等我。
再過不到二十天,他就會肉身泯滅,神魂消散,再也救不回來。
而慎獨長老接我們回來還需要七八天。
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。
我咬牙又站起來朝前走,鐘遇春將我扶住:「師姐,不能再走了,你得先把傷口包扎好。」
我受傷了?我恍惚回頭,看見一雙滿是心疼的眼睛。
「不用管,我還能走,我們再去前面那座山……」
我的聲音越來越低,隨后眼前一黑,暈了過去。
16
荒冥無悔山,在傳承數千年的無極宗也只有只言片語的記載:「無常形也。」
無悔山是什麼樣子,沒有人知道。
「無悔」,我細細咀嚼這兩個字的含義。
什麼是無悔?
心之所向,一往無前是無悔。
百折不撓,無尤無怨是無悔。
為尋到無望蓮治好爹爹,百死而無悔。
我隱約有所明悟,周身卷起靈氣漩渦。
「師姐,師姐?」
「宴挽星,你醒醒!」
有人在喚我名字,聲音很遙遠,很焦急。
我艱難睜開眼睛,一張俊秀卻消瘦憔悴的面容漸漸清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