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若是夫人同意,國公府便立時去選合適的日子操辦,再以貴妾之禮迎小姐進門,聘禮規制也都會是頂好的,這一點,夫人大可放心!」
……
老嬤嬤話雖說得客氣,但其實句句都戳在人肺管子上。
鄭淵故意設計我的事姑且不提,都如今這般情境了,他竟還是只想給我個貴妾。
也實在忒瞧不起人。
姨母自然被氣得不輕。
但畢竟鄭國公府近年來在朝中如日中天,侯府輕易不敢開罪。
待姨父下朝歸家后,姨母便去找他,想商量出一套妥帖的對策。
可姨父聽完,卻捋著胡子,莫名露出幾分欣喜來:「既然事已至此,那便順勢將心煙嫁了吧。
「她能被國公府看上,也是她的福氣。
「況且,與鄭國公交好,于我侯府也有益。」
……
蕓之來我屋里與我學舌,她說姨母聽完姨父的決斷之后,立時怒摔了兩個茶盞,還梗著脖子說動了胎氣,惹得姨父再沒敢多說半個字。
而眼下姨母已經召了幾個心腹的嬤嬤回房去,準備連夜為我物色合適的世家公子,勢要在國公府再來之前,就先將我嫁出去。
蕓之坐在小桌前吃點心,小嘴吧唧吧唧地,卻又故意做出幾分高深來:「要我說啊,母親真是急糊涂了。世家公子,咱家里不就有一個現成的麼?
「表姐,你直接嫁給我哥不就得了!
「我可早就看出來了,哥哥他分明就是對你有意的,要不他也不能一直不娶妻。
「晚上等哥哥一回來,我就直接……」
眼看蕓之越說越離譜,我趕忙用點心堵了她的嘴:「小祖宗,你可別再瞎說了!這話若是被別人聽了去,又不知要怎麼編排我。
「再說今日這樁事,你表姐我心中已有對策。鄭淵我是不會嫁的,那蘇婉婉我也定然不會放過。
「對了,我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幫我去做。
「你得先去找兩個靠得住的小廝來,最好是嘴皮子比較利索的,然后……」
我與蕓之耳語了一陣,聽罷,她便連蹦帶跳地去幫我安排了。
看著歡實得很。
四方小院里,正落晚霞。
我站在門邊望著半明半暗的天,心中莫名感慨。
雖然早就知道這侯府不會是我長久的居所,但離別這一日來得這樣快,也委實令人唏噓。
長嘆短嘆,我也只能回房收拾了包袱皮,卷起了鋪蓋卷,做好了去姑子廟里常住的準備。
9
表哥本是奉旨去京郊公干的。
這一晚,他沒有回來。
而我是在夜半時就被送上了馬車,連夜離開了京城。
偷偷摸摸的,還頗有幾分逃婚的意味。
直到,我住在姑子廟的第四天。
一大清早,我正坐在偏院里,優哉游哉地吃著清粥小菜。
拱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,我一抬頭,便看到了表哥。
他還穿著離家那日的月色長衫,衣角處和靴上都已沾了泥漬。
而他那張慣常冷白俊美的臉上,此時也掛著兩個烏青的眼圈。
看起來像是風塵仆仆,連夜策馬趕來的樣子。
怪憔悴的。
表哥的眼風涼涼掃過我豐盛的小餐桌后,這才又涼涼開口:「我聽蕓之說,你是為了這口齋飯,才非要住到廟里來的?
「怎麼,是我侯府這些年虧待你了?竟還能讓你迫不及待地要出家做姑子,都等不及我回來?
「洛心煙,你可還有點良心麼?」
見他眼底明顯飄著些怒氣,我只能厚著臉皮,先賠了個討好的笑:「表哥您來啦?表哥您請坐,表哥您喝粥!」
……
表哥狠狠剜我一眼。
但到底還是先坐下來,極給面子地拿起了湯匙。
我只乖巧在他對面為他夾菜,屁都沒敢再放半個。
直到小玉興沖沖地從院外奔進來:「小姐,夫人差人送信來啦!」
「她說京中大勢已成,那又壞又蠢的蘇婉婉,果然要嫁鄭淵啦!」
……
10
我離開京城的第二日一早,國公府的媒人就又去了侯府。
姨母以「傷了胎氣不便行動」為由,沒有出門見客。
府里的老管家便將媒人一行攔在了府門外。
且又站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,嗓門極大地與他們客套了一番:「昨日碧水湖邊的事夫人已經查清了,表小姐落水被救一事,實則是樁誤會!
「游船行至湖心時,表小姐腰間的玉佩被人擠落了水,她一時情急,竟直接跳下水去撿。所幸表小姐她出身海川,自小便是水性極好的,玉佩雖沒能尋回來,但人總是無礙。
「可夫人還是氣表小姐她不顧閨閣禮節,當著滿船賓客的面,實在是任性妄為。所以昨個夜里,夫人便已將表小姐送到城郊的姑子廟里面壁思過去了,夫人還說,這次定要讓表小姐長長記性,三月內都不許她回來。
「至于昨日國公府二公子跳水救人的事,據表小姐回憶,他救的另有其人。
「船上女眷多,表小姐入水后,又聽見了別的小姐落水,也看到了二公子將她救起,當時船上的人也該是都看到了的。具體是哪家的小姐我們不知,表小姐也只能記得那是一位穿粉衫的,身形較為嬌小。
「而表小姐她游回去時,二公子他憐香惜玉,也確實是搭了手,將表小姐拉上了船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