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姐,你今天有點帥哦……」
她一個「哦」字山路十八彎。
一雙眼睛亮晶晶的,瞧上去竟比我還激動幾分,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,挑眉朝我擠眼睛。
「姐,今晚你先別睡,再請你去看場大戲。」
她說要帶我看戲。
夜里來的方式卻很特別。
做賊似的,穿著夜行衣從房頂一躍而下。
還不止她一個人。
看見接風宴上有過一面之緣,同樣一身夜行衣的葉鳴舟。
我很意外。
「怎麼回事?」
四妹妹拍拍胸脯:「我新收的小弟,今晚他就是你的人形坐騎。」
不知道是哪個詞不能聽。
本來只有耳朵紅的葉鳴舟,整張臉瞬間漲紅。
他身體僵直,重重點頭:「嗯!」
看天看地看屋頂,就是不看我。
這兩人的組合,怎麼看怎麼奇怪。
四妹妹卻沒多解釋。
催促我換上夜行衣,便讓葉鳴舟將我背上,一躍飛上房頂。
我從不知道,四妹妹竟有如此矯健的身手。
深夜無人的街道,偶有巡邏的禁軍和打更人身影。
為了避開人,她于巷子、屋頂飛走跳躍,身姿瞧上去比燕子還輕盈。
倒是背著我的葉鳴舟,呼吸不穩,步履也急躁。
他又一次崴腳,差點掉下房頂后。
我實在忍不住,皺眉小聲問:「葉小將軍,本宮是什麼燙手山芋嗎?」
男人腳步猛地一頓。
「殿、殿下何出此言?」
他聲音發緊,背上的肌肉也緊繃,硌得人生疼。
沒工夫在意這些細節。
我挑眉:「腳如此不穩,還以為你想摔死本宮呢。」
葉鳴舟不說話了。
只是摟著我膝蓋的手又僵硬了幾分。
夜風微涼。
但隔著布料,身下的人卻燙得嚇人。
恰在這時,四妹妹停下。
她指著不遠處一處屋頂,示意小聲、小心。
然后壓低身形,避開院中侍衛輕輕躍上房頂。
關鍵時刻,葉鳴舟終于沒出差池,輕輕松松將我送過去。
被掀開的瓦片下,是一處寬敞的屋子。
屋里,談話的兩人聲音很耳熟。
「棠兒,你說陸時錦會名聲盡毀,太后會殺了陸時錦,可今日這情形,我如何信你?」
女子柔弱無骨的手攀上男人的脊背。
「裴郎你別急呀。」
「天書上說了,陸時錦一定會死,你也一定會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。」
「你瞧,它說我是天命之女,天生鳳命,萬事能逆風翻盤,我這不就當上縣主,風光回京了嗎?」
棠兒。
裴郎。
屋中私會的兩人。
不是孟晚棠和裴硯禮是誰?
17
裴硯禮和孟晚棠不知道此刻房頂有三雙耳朵。
正肆無忌憚地商議,如何竊取大元江山。
尤其孟晚棠,大言不慚:「天子昏庸,太子無能,齊家外戚當道,朝中多的是蛀蟲。」
「等西戎開戰,大元連失三城,大皇子戰死,皇帝被氣病臥床不起,太子登基……你就可以拿著齊家貪墨軍械的證據光明正大起義了。」
「反正即將失守三城,也有齊家的手筆……」
裴硯禮輕嘆:「說得輕巧,就是不知道要等多久。」
「快了,天書上寫了,陸時錦死后兩個月,西戎那邊就會開戰,裴郎你且等等……」
他們你一言、我一語。
明明每個字我都認識。
但串成語句傳進耳里,卻每個字都令人費解。
直到原路返回府中,我才終于明白些。
「難怪……我就說,我與孟晚棠無冤無仇,為何我一回京她就處處針對我呢?」
「還以為她嫉恨我與裴硯禮有婚約,沒想到他們竟在等我死,圖的是皇位?」
「天書?有意思……」
琢磨明白,我有些想笑。
反觀四妹妹。
沒了帶我去看戲時的興致,摳著衣角站在角落,像只沒嘴的鵪鶉。
既可憐、又可愛。
她這副模樣,明顯有事瞞我。
而且不小。
我瞇瞇眼,勾勾手指示意她過來。
「四妹妹,你就沒什麼想說的?」
「比如,你怎麼知道他們今日在哪兒私會?」
聞言,她神情一怔。
躊躇半晌,才像慷慨赴死一般,眼一閉,心一橫。
「因為孟晚棠口中的天書是我寫的!」
「姐,說出來你可能不信,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,而書里的女主角本來也不是孟晚棠,是我……」
18
四妹妹說,這個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世界,只是她那個世界的一本書。
她穿書而來,原本是書中的女主角。
會在五歲那年從狗洞溜出皇宮,被人販子拐走。
直到我離開京城去江南養病,她才會因與我有幾分相似的容貌,被裴硯禮當成替身帶回京城。
她還說,那些被太子和裴硯禮維護、救了太后被封縣主的經歷,本來是她該經歷的。
而我,書中的惡毒女配。
會在一次次針對她后自食惡果,最終被護短的太后一壺毒酒要了性命。
「孟晚棠口中的天書,是我穿過來后記錄的重大事件、時間節點。」
「比如你什麼時候離京,我什麼時候遇到裴硯禮,太后什麼禮佛遇險,還有……西戎什麼時候出兵,裴硯禮大概稱帝的故事線。」
「我當時怕忘了,甚至還寫了好多配方,就等著長大做點美妝、搞點美食賺錢……」
她說得不算晦澀。
我很快就明白過來。
雖然匪夷所思,像天方夜譚。
但放在四妹妹身上,似乎也合情合理。
但是……
「你寫的東西,為什麼在孟晚棠手里?」
說到這個她就來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