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她十六歲那年,揣著你折給她的一朵石榴花,紅著臉跟我說她想嫁給你。柔兒是我第一個妹妹,從小到大,她想要的我沒有不為她辦到的,她選了你,一個不受寵又性格孤僻的皇子,我并不贊成,可她執意選你,我這個做哥哥的只好替她護你,扶持你登上帝王之位。」
皇帝緊握扶手,嘴唇微顫,說不出話來。
江辭夜眼里殺意漸生:「倘若我知道會有這一天,柔兒會被你逼著在大雪天里為眾人獻舞,被你逼著要用自己的鮮血來保全家人,我當年會直接把你殺了。」
他手一抬,提劍抵在皇帝咽喉處,眸底劃過一道狠戾的鋒芒:「但現在也不晚。」
「我的妹妹,哪怕選錯了也有重新來過的機會。」
「死了丈夫,我這個哥哥再為她選一個便是了。」
皇帝緊盯著寒劍,聲音微顫:「哪怕是對付你們江家,我也不曾想過傷害柔兒。你問顧博彥,我是不是一早就請他候著了,我不會讓柔兒出事的。」
「倘若你真的愛柔兒,萬分之一的危險也不可能會讓她經歷。」
皇帝沉默片刻,蒼白無力道:「朕愛她,可朕不敢愛她。她的存在時刻提醒朕,朕是個廢物,倘若你們江家人不滿意,隨時可以將朕取而代之,沒有一個皇帝敢愛這樣的皇后。」
「你娶她不就是沖著她的娘家來的嗎?如今說這種話,不感到羞愧嗎?」江辭夜徹底失去耐心,手中的劍又往前抵了三分,「李復深,說遺言吧。」
「朕死后要與柔兒合葬。」
「不可能。」
利刃即將刺穿咽喉的瞬間,一道稚嫩的童聲倏地打斷:
「舅舅,別殺父皇。」
皇帝望著小太子,眼里流露出了驚喜的光芒。
江辭夜望向小太子:「瑯兒,你確定嗎?」
我想愛是軟肋的話,江辭夜渾身都是軟肋,他永遠為在乎的人心軟。
小太子點了頭,口齒清晰,稚嫩的小臉一臉肅然:「舅舅弒君,會授人以柄,不值得。」
皇帝聞言,眼底那點光徹底熄滅,他以手遮額,掩去一切情緒。
江辭夜冷峻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:「瑯兒以為,該如何處置他?」
「余生幽禁,不許任何人探視。」
江辭夜沉吟片刻:「舅舅聽瑯兒的。」
「但今日你阿娘、舅舅他們流的血,不能白流。」
瑯兒乖乖遮住自己的眼睛:「舅舅護駕時發生了什麼,瑯兒沒看到。」
我默默捂住瑯兒的耳朵。
劍光陡寒,皇帝慘痛的叫聲像厲鬼哭嚎,在空中回蕩,經久不絕。
顧博彥忙得焦頭爛額:「首輔大人,你可真行,刀刀不致命,刀刀叫人痛不欲生。」
「他應得的。」
40
風止浪遏。
小太子拉了拉我的袖子,指了指江辭夜,我把他抱起來,走到江辭夜面前,小心翼翼地。
「他好像想要你這個舅舅抱一抱他。」
方才他那雷厲風行的手段讓我現在都后怕,我不太敢輕浮地撩撥他。
我以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,我要早知道我惹的是這麼一個人,打死我也不敢招惹他。
余光中,他下頜線緊繃,手持之劍仍在淌血,寒光血氣滾動,氣勢懾人。
我心驚膽戰。
哐當一聲,他丟開劍,抬起手臂,下一瞬,大手一按,猛地將我和小太子一同擁入懷中。
我低呼一聲,心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。
四周兵甲森寒,風雪呼嘯,草木盡折。
他的聲線冰冷未褪:「那你呢?可以讓我這個舅舅抱一下嗎?」
該死地撩人心旌蕩漾。
我竟像情竇初開的少女,刷地一下紅了臉。
他的手按著我的后腦勺,下頜抵在我的發上,聲線漸漸柔軟下去:
「我很想你。」
「剛才辦事,不敢看你。」
那種疏離感和畏懼感瞬間就消散了。
哪怕他是無法無天的權臣,他也是江辭夜。
我的嘴角就那麼不由自主地翹起來,心里有無數的煙花在爆炸。
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,你真是,大逆不道啊。」我戳了戳他的肩,嘴角有種吃了糖的甜。
「跟謀逆相比,這算不得什麼。」
我們四目相對,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唇上,我咬了咬唇,他俯下身來。
這時,一只小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,橫亙其中:「舅舅,瑯兒快喘不過氣了。」
低頭一看,因為江辭夜抱得太緊,夾在中間的小太子臉色有點發青。
啊。
我面紅耳赤,燙手山芋般將小太子塞進江辭夜懷里,立馬跳開。
下一瞬,正對上二姑娘疑惑的目光。
她圍過來,歪著頭打量我:「小娘,你剛才……」
我氣都不帶喘地飛快解釋:「你哥哥要抱瑯兒,我遞給他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,撞到他身上了,幸好你哥哥脾氣好,沒跟我生氣。」
「不是。」男人清冷的聲音在身后徐徐響起,像一道嚇死人的雷電。
我的心提到嗓子眼,立刻轉過身,用眼神懇求他別亂講。
江辭夜看著我,抿著唇,神色肅然:「不是沒生氣,我生氣了,小娘。」
「跟我出來一下。」
我心下趔趄,偷偷瞟了眼二姑娘。
還好她還是個不開竅的,她還在小聲為我求情:
「大哥哥,小娘皮嬌肉嫩的,你下手輕點。」
我捂住臉,她以為江辭夜會像打她手心一樣懲罰我。
江辭夜一臉正色:「會輕點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