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姑娘拼命想跑回他身邊,被我緊緊抱住。
她哭得撕心裂肺,敵國的臥底,在她這只是她親愛的二哥哥。
「二哥哥流了很多血,他很疼的……小娘,我們不能丟下二哥哥一個人……」
「……」我除了抱緊她,別無他法。
高墻之上的寒箭再次對準了江停野,單薄的鎧甲抵擋不了多久了。
「射箭。」
「不要。」二姑娘捂住臉。
我也閉上眼。
風聲鶴唳,勁風凌空。
一道清冷的聲線似利刃劃破了籠罩在宮廷之上的陰沉烏云。
「陛下,臣的弟弟做得不對,自有臣管教,不勞您費心了。」
我心中震駭,睜開眼,眼淚一下落了下來。
從遠處高臺之上射出的利箭硬生生打落了高墻上發出的冷箭。
箭如雨落,風雪呼嘯,江辭夜身材高大,披著一襲雪白鶴氅,面沉如水,手中提著淌血的劍,從燈火闌珊處信步走來。
他的身后跟著謝殊、顧博彥,還有如潮水般披甲執銳的將士。
皇帝面上一沉:
「江辭夜,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?」
「那只能怪陛下派去刺殺臣的人學藝不精了。」
「他們……」
「陛下放心,臣幫您解決了這些廢物。」
他手上的利劍飲過滾燙的熱血,幽幽地閃著冷光與血氣。
皇帝那從容的神色被劃開了一道口子,露出一絲慌亂。
「大哥哥……」二姑娘再也忍不住,一下撲到江辭夜懷里,哭得很傷心,「大姐姐出事了,二哥哥也出事了,大哥哥,怎麼辦?」
「哥哥來了,不會有事的。你乖,站到邊上去,別搗亂。」
他安撫好二姑娘,又走到江停野身邊,解下身上的鶴氅,披在了江停野身上。
「哥,我是臥……」
江辭夜驟然拔出江停野胸口的箭,打斷他的話,神情冷峻:「你累了,可以閉嘴了。
」
他站起來,囑咐身后的人:「顧太醫,我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就勞煩你治一治了。」
皇帝再也按捺不住了,站了起來,雙手撐在桌上:
「江辭夜,你勾結敵國,意圖謀反,樁樁件件,罪不容赦,當誅九族。」
江辭夜冷笑:「我朝以律法治國,陛下身為一國之君,凡事應講證據,不可信口開河,否則恐有損帝王之威。」
「證據?你今日帶軍隊包圍皇宮,狼子野心,有目共睹。」
「陛下誤會了。臣是聽說貴妃謀逆,特趕來救駕的。」
「貴妃已伏法,輪不到你來救駕。」
江辭夜揉了揉眉心,望向高墻上密布的錦衣衛。
「陛下說笑了,貴妃如此多黨羽,尚未盡數剿殺,斬草需除根,臣愿替陛下分憂。」
他甚至都沒等皇帝回話,直接抬起手下令,頓時高臺之上萬箭齊發,殺氣破空。
四周響起一片山崩海嘯般的驚恐尖叫聲。
頃刻,尸山血海。
我被這種場面嚇得腿軟,誰能想到溫文爾雅的江辭夜原來這般殺伐果斷。
皇帝意識到了什麼,臉色發白。
「江辭夜,接下來你要做什麼?」
江辭夜望向皇帝,那冷淡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個死人。
「接下來,臣想跟陛下談談。」
江辭夜神色平靜,提著劍一步步走向高階之上。
皇帝腳步踉蹌,后退了一步:「江辭夜,站住。」
毫無威懾力,江辭夜輕蔑一笑:「陛下還是好好想想遺愿吧。」
風雪狂亂,他已立于高階之上,衣帶飄動,劍上的寒光照亮他冷峻的神色,他那雙清冷丹鳳眼微耷著,嘴角抿成直線,線條凌厲似鋒刃,憑空生出令人無法喘息的壓迫感,而他眉心那點小痣鮮紅似血,看一眼,就叫人膽戰心寒。
皇帝看著他,仿佛看著索命羅剎,瞬間失去力氣,癱軟在座,聲音虛弱:
「軍隊是何時調的?」
「今夜。」江辭夜面無表情,「倘若今夜你不傷害臣的家人,臣也不想走這一步。」
「江辭夜,你真的要反嗎?」
「君逼臣反,臣不得不反。」
「朕逼你?你怎麼不說你逼朕?江辭夜,軍政大權盡掌于你手,這天下究竟是姓江還是姓李?」
江辭夜按了按眉心,語氣蔑視:「陛下無能是臣的錯嗎?為何軍政大權盡攬于我手,陛下不知嗎?倘若不是陛下夜夜笙歌,無心朝政,臣也不至于殫精竭慮,苦心經營。」
皇帝被指責得啞口無言,半晌,嘶啞道:「你一直都藐視朕,不是嗎?」
江辭夜眼里閃過一線寒冽的光,有種懾人的冷意。
「嗯,這倒是。臣沒料到除了包容陛下的無能,還要顧及陛下的感受。」
皇帝氣得臉色發青:「江辭夜,你……你如此恣意驕橫,不臣之心昭然若揭。」
江辭夜失去耐心,直呼皇帝的名諱:
「李復深,你真是愚不可及。倘若我真有不臣之心,今日還輪得到你坐在這?」
皇帝抓緊龍椅扶手:
「哪怕過去沒有,難保你日后也沒有。你的存在對朕而言,終究是心頭大患。」
江辭夜冷笑:
「李復深,你以為人人同你一樣鐘愛權勢嗎?事實上,只要你待我妹妹好,你就能一輩子安安穩穩地當皇帝,我不會反你,也不會讓任何人反你。」
「可惜,你搞砸了。」
皇帝臉色一白:
「江辭夜,再給朕一次機會,你也不想讓你的妹妹失去丈夫吧?」
「當年也是這樣的大雪天,你帶著軍隊,護著朕登上皇位。江辭夜,朕是你親自選的皇帝。
」
「呵。」江辭夜寒笑了聲,「李復深,你錯了,不是我選的你,是我的妹妹選的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