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將紙疊好,一并收入木盒。
窗外,山雨欲來風滿樓。
18
兩日后,我向母皇提了求親之事,母皇沒有多做阻撓,當即書信一封,捎往南國。
南國皇帝很快寄來回信,說是愿與我們共結秦晉之好,還附帶了一份他們算好的吉日來。
與母皇商議后,我們便定下了,五日后的吉日,我們兩國結親,順帶給南國皇帝寄回了信。
寄回信的第二日,世子回來了。
他回來得突然,彼時我正與母皇在書房商議政事,就聽見宮人跌跌撞撞跑來通報。
「阿篤……阿篤殿下遇刺了。」
「刺客抓住了?」
「刺客……刺客不曾逃逸,是……是月璟小主。」
我擱下手中的紙筆,飛快出門。
一路上宮人斷斷續續和我解釋。
世子一早就收到了我要與阿篤成親的消息,所以一入宮門便直奔駐春宮,正好撞上了正在試衣的阿篤。
兩人登時打作一團,阿篤還被世子刺傷了。
趕到駐春宮時,世子已被人拉住了,阿篤倒在地上,腹部涓涓流血。
「阿篤!」我上前扶起他,順手探了探他的脈搏。
脈搏平穩,不像陷害。
「公主,不要遷怒世子,都是阿篤的錯。」
「好了,我讓青蕪送你去太醫院,余下的事,我自有打算。」
待青蕪將人帶走,我才起身,命人將宮門關上。
「說吧,為何行刺?」
「為何?」世子扔下匕首朝我走來,「姜姒,我為了你遠赴封地,車馬勞頓,一路上還要防著人暗殺。你卻在此處與別人成親!」
「你聽我解釋。」我伸手去牽他的手,卻被甩開。
他面上委屈的神色漸深,眼中淚光瑩瑩似要落下。
我嘆了口氣,再度伸手牽他,他掙了掙,沒再動。
因為我在他手心寫字。
「我知道你辛苦了,這些天我無一日不想你,但此事絕非我與阿篤之間的小事,亦是我們與南國結親的大事,難道你不想看國泰民安的盛世嗎?」
他緩緩垂下眸:「明白了。」
我松了口氣,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,他神情落寞,卻也沒再鬧,只是默默抱住了我。
19
哄好世子,我馬不停蹄去了太醫院,所幸傷口并不深,并不耽誤幾日后的大婚。
籌備婚禮這幾日,宮中上下都忙翻了,就連我宮內面首們,都顯得十分忙碌。
連青蕪也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。
「制衣。」
「什麼?」我有些詫異地抬頭,「太傅怎麼知道?」
「這幾日,尚衣局是否少了許多大紅的布料?」
「那倒是有聽說。」
「那便是了。」
「原來如此,難怪他們指上都有傷口……」
「臣指上沒有,公主不必看了。」
「我沒有此意……」
有這麼明顯嗎?瞄了兩眼就發現了。
「做戲而已,何必當真。」他敲了敲桌上的功課,「分神這一刻便做錯了。」
「是,學生明白了。」
20
大婚當日,宮中上下格外熱鬧,我早早換好了喜服在城樓上等著。
母皇與南國皇帝分坐在我身后。
后者還帶了一群身強體壯的隨從,他滿臉喜色,就差把「今日動手」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。
遠處,載著阿篤的花車正從城門口緩緩走來。
路上百姓夾道歡呼,一邊撿著花車上扔下來的喜糖與喜錢。
須臾,太傅也登上了城樓。
看著他一身大紅色的衣裳,我有些詫異。
「太傅今日……」
「紅色喜慶。」
「嗯嗯,了然。」
想到今日必有刀光血雨,太傅一介文弱書生,恐怕討不到好處,我便讓青蕪跟在他身側,又掏出隨身的平安符給他。
「這是我滿月時母皇替我求的平安符,替我擋過不少劫,你貼身戴著,能保護你。」
他愣愣接過平安符:「貼身?」
「太傅倒是很會抓重點。」
他耳根一紅:「臣不敢。」
「啰哩巴嗦。」我抬手壓下他的腦袋,將平安符掛在他脖子上,又塞進他衣襟內。
「臣……」
我捂住他的嘴:「住嘴。」
他沒有再推辭,沉默地入座了,與旁邊一眾紅衣的面首匯成一片火海。
21
不多時,花車已行至城樓下,阿篤被人扶下花車,他頭上罩著蓋頭,行動有些不便,只能任旁人扶著他慢慢走。
約莫一盞茶的時間,他才走到我面前。
我伸手牽住他:「別緊張,一切有我。」
他并未回答,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。
我看向城樓下的百姓們,偷偷張開手心。
「我姜國的子民們……」
完了,手上的小抄都糊在一起了,一定是剛剛趕得太急,被汗水洇了的。
不待我找補,身旁的阿篤突然動手。
他右手緊緊桎梏住我的左手,另一只手握著匕首便朝我刺來。
我眼疾手快擋下他的匕首,反手將他的手甩到城墻上。
他吃痛,雙手卻都并未松開。
我趁機掀開他的蓋頭,蓋頭下露出一張我曾無比熟悉的臉。
「皇兄?早說你蟄伏十年就為了做我的侍君,我一定早早如你所愿。」
他臉色大變,顯然氣得不輕:「姜姒,這麼多年你這副牙尖嘴利的模樣還是讓我作嘔。」
「彼此彼此。」我反絞過他的手,把他摜到城墻上,「許久不見,你的武藝進步了,但不多。」
他又氣又惱,大喊:「還不快動手!」
霎時間,原本在城樓下撿喜錢的百姓們抽出刀劍,朝著守城士兵砍去。
城樓上也亂作一團,南國來的隨從也紛紛亮出武器,南國皇帝更是首當其沖,拿著侍衛的長劍便沖向母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