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與先帝死生不復相見,到地府時,身側亦有皇后冊寶的光暈。
可青櫻周遭卻暗沉一片,毫無冊寶的蹤跡。
恐怕已被小四休棄。
也無怪乎剛剛,我將她與掌事宮女認錯。
姑母啊,您老人家恐怕也想不到,你我二人殫精竭慮將后位控在烏拉那拉氏一族手中,輪到下一輩,會出現一個青櫻吧!
青櫻行事,實在是匪夷所思。
沉默前行許久,我還是沒忍住:「你當真與那侍衛無情?」
后宮是一座修羅場,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,能走到皇后這一步,哪個不是身經百戰,誰會輕易認輸?
若真論起來,在偷情和被誣告卻不辯駁之間,還是前者更常見。
青櫻的眼珠憤怒地瞪了起來,嘴巴也嘟了起來:「臣妾與皇上墻頭馬上,與凌侍衛毫無私情,絕做不出此等腌臜事情!」
行吧。
興許真是小四冤枉了。
過了半晌,青櫻來瞅我。
「又怎麼了?」我問。
她語氣懇切:「臣妾想同您打聽一個人,他記掛我,恐怕不肯輕易投胎轉世。」
「誰?」
「御前侍衛,凌云徹。」
???
4
我差人去生死簿上查了查。
皇家侍衛,叫凌云徹的,沒找著。
我回想了一遍甄嬛的滴血認親事件,讓小鬼從宦官里找。
果然讓我找到了。
凌云徹,酉時二刻到地府,似是忽而神志清明。
酉時三刻便急匆匆地喝下孟婆湯,踏上了來世路。
腳程快得像是有妖魔追在身后。
「這太監挺怪的,看著自己命簿上的紅線,臉都綠了。」
5
青櫻執意不肯去投胎。
「臣妾要等那少年郎來。」
「你不是同他恩斷義絕了?」
她便不說話了。
半晌,她又道:「我同弘歷哥哥,到底是不一樣的,我們曾如親兄弟般,又是結發夫妻。
」
皇后和皇帝如親兄弟般,那是什麼意思?
先帝四大爺迎娶十七爺做皇后麼?
青言青語,我有些聽不懂。
結發夫妻,這我倒是體會過。
我同先帝,也曾是結發夫妻,誤以為會白頭到老。
可惜。
不過與甄嬛、華妃不同,我一早就知曉,先帝是背信棄義、陰險狠辣之徒。
指望他能托付,全盤信任,無異于癡人說夢。
后宮深深,想要得到什麼,本宮自有手段。
青櫻為后十六年,竟還如此天真,莫不是烏拉那拉氏的血脈出岔子了?
我不禁嘆了口氣。
見我不說話,青櫻像是怕我不信,湊上前來開口:「臣妾同弘歷的情分當真與眾不同。」
大約是要證明,她慢吞吞地問:「姑母,先帝在您面前流過淚嗎?」
我見鬼似的看她。
青櫻便退回去,神色認真,隱隱含著幾分傲氣。
「弘歷在臣妾面前流過淚!」
荒謬感在得知青櫻的死對頭姈貴妃有四個孩子時達到了頂峰。
甄嬛有三個孩子都騎到了闔宮頭上。
青櫻的對頭竟然有四個!
「你是說,小四把眼淚給了你,把孩子給了她?」
青櫻點點頭。
「你仍覺得皇帝不喜愛她?」
青櫻和容佩一起點點頭。
先帝不喜愛宮女李金桂,連她生的兒子都丟棄在圓明園不聞不問,視之為恥辱。
可青櫻的對頭,小四「不喜愛」的姈貴妃,兒子卻被作為儲君。
兩相比較,青櫻怕不是魔怔了!
本宮累了。
這個侄女,還是交給她的少年郎吧。
左右小四年歲也不小了,應該過不了幾年就會下來。
不過彼時我還不知曉,小四那麼能活。
6
青櫻被小鬼安置在了別院。
本宮繼續等甄嬛。
「地府不比后宮,多的是禁忌之地,你們不得擅闖,也別亂走動。」
我叮囑道。
7
甄嬛入黃泉那天,我乘著金絲軟轎專程等她。
三十二抬大轎,都是眉目英俊的小鬼。
許久未戴的步搖,曼陀羅染好的綢緞,閻王爺親手題詞的折扇。
碩大的夜明珠把奈何橋一半都照亮了。
孟婆在橋上嘰里哇啦亂叫。
「我這湯水里的浮塵鬼魂都要看得清了!」
我懶散地擺了擺手:「誰讓你幾萬年不洗碗。」
小鬼跪在轎子前誠惶誠恐:「宜主子,今日是陽間要打過來了?!」
陽間沒打過來。
陽間的甄嬛款款走過來了。
沒我穿得好看。
瞧著太后的服制也不過如此。
「雖說人間未能斗過你,如今地府卻是我烏拉那拉氏為大。」
我一揚手,三十二位英俊小鬼齊刷刷低眉順眼。
三十年河西,也該輪到我氣盛。
我想過一萬次與甄嬛重逢的場面,心里演習了一萬次要如何一言擊潰她。
沒想到,甄嬛只是瞥了我一眼,神色疲倦——還是那副令本宮討厭的模樣。
她沒提先帝那個老混賬,也沒提故人,更沒提她引以為傲的兒子:「烏拉那拉氏?」
甄嬛難得顯出一副糟心的表情:「宜修……你那個侄女我都不想說。」
???
賊人,怎敢出奇招?
本宮不甘示弱:「甄嬛,那是你兒媳!」
敵傷八百,我傷一千。
本宮與甄嬛雙雙負氣。
嫁出去的女兒,潑出去的水。
既然甄嬛來了,那她的好兒媳青櫻自然該去甄嬛那里。
甄嬛推辭:「青櫻是烏拉那拉氏的人……」
「本宮的兒子可沒在她面前流淚。」
甄嬛聞聲一噎。
方才掉的場子可算找補回來了。
我差小鬼去請青櫻搬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