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他的酒徹底醒了,臉一下漲的通紅。
「楊屠戶發什麼癲,連自己閨女都認不清?」
我滿臉尷尬,為了避免鬧出更多笑話,只得老實把事情說了一遍。
陸川聽完氣笑了。
「這年頭什麼都縮水,老子的媳婦也他娘的縮水了。」
我沒吭氣,今日還是我第一次見他,摸不準他的脾氣。
之前只聽過陸鏢頭的名號,大家口中提起他,只說這人脾氣大得很,之前有不長眼的想劫他的鏢,他提著一口大刀摸到人家匪頭的屋里,話沒說兩句就要抹人脖子。
陸川沒有家,沒有軟肋,動起手來不要命。
那匪頭也是第一次干這行,哪曉得開局不利,不但保證再也不打福威鏢局的主意,還扯著他拜了把子。
自此,陸鏢頭腦袋上「煞神」的名號再沒摘下來過。
我心里是真沒底。
現在陸川大馬金刀的坐在桌旁,見我像只鵪鶉一樣縮在床位,時不時拿余光瞟他,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他沒好氣:「有話就說!」
我心一橫,「姐夫,你別找我爹娘麻煩成嗎?
「你要嫌我小,我再長兩年就好了……我雖然從小體弱,但我爹娘給我養的差不多了,早就不用吃藥養著……」
「把心放肚子里。」他突然打斷我,立體的五官在昏黃的燭光中忽明忽暗,「禮都走完了,我再把你送回去,你還活不活了,真把我當那不要臉的了?」
我一愣,心中不安的那股勁兒瞬間消失。
這一關算是過了。
「姐夫,我二叔說的沒錯,你果然是個英雄!」
「別喊我姐夫!讓旁人聽見還以為我陸川搞什麼娥皇女英那一套,你就跟著他們喊我川哥得了。
」
我麻溜改口,「川哥,你真是個英雄。」
他嗤笑一聲,起身往床邊走來。
我嚇一跳,下意識往床邊縮。
他斜我一眼,「怕個屁,我又不動你」
我看著他抱起床被子往地上一鋪,和衣躺下去。
「趕緊睡,明天我再買張床放西屋,以后你睡西屋去。」
我也和衣躺床上后,覺得這陸川和傳聞中的很是不同。
因此,我膽子也大了些。
「川哥,你會武功嗎?」
「睡覺。」
「哦。」
……
「川哥,燈燃著怪浪費的。」
「睡覺。」
「好。」
……
「川哥,你睡得著嗎?」
我聽到地上傳來微不可查的嘆氣。
我剛支起身,想偷看一下是不是把他惹煩了,就看到他捻起地上一顆花生,隨手甩向紅燭的位置。
然后室內陷入黑暗。
「哇!這招叫什麼?」
「這招叫再不睡下一次打的就是你的頭。」
……
我老實躺下,「川哥,你人好,是英雄,」
他不搭我茬了。
迷迷糊糊間,我聽見一句:
「也就你這不長心的妮子覺得我是英雄。」
7
第二日,陸川早早出門給我買了張床。
有了自己屋子,我也不好意思手心朝上找陸川要錢,問他能不能給我介紹個小工做做。
他想了想,直接把我帶去鏢局。
自此,我的名字從「杏兒」,變成了「陸鏢頭家小媳婦」。
鏢師們老背著陸川這麼喊我,每次我都被臊一大紅臉。
好在他們不帶惡意,我也漸漸融入福威鏢局,這一待就是一年。
我十五了。
姐姐沒消息,爹娘那邊添了個弟弟。
福威鏢局里,加上我滿打滿算也才三個女子。
一位是鏢局老板曲氏,一位是后廚的李嬸。
走鏢前會點貨,有時會有后宅夫人的單子,我正好跟著曲氏去到后宅與她們當面點貨、封貨,省得日后扯皮。
這日,曲氏喊我:「杏兒,你收拾一下,等會跟我到田府一趟。」
8
上次來田府,還是和姐姐一起。
田府沒什麼變化,我卻只覺得物是人非。
田家大夫人這次押的只是小貨,她侄女要嫁人,她作為娘家人給她添了兩臺嫁妝。
清點完畢后,田家大夫人請曲氏喝杯茶再走。
她一轉眼看見我,眼睛一瞇。
「這位姑娘好生眼熟。」
她身邊的大丫鬟認出我來,「夫人,您忘啦?這是咱家楊姨娘的妹子,以前一起來府上裁過衣裳。」
我傻眼了。
楊姨娘?
莫不是姐姐?
田家大夫人盯著我,眼中全是探究,再開口語氣也含著幾分不屑。
「曲娘子,不是我說,這段日子看好你家那口子吧。」
曲氏笑著道:「夫人這說的哪里話,我們杏兒是我家鏢頭的媳婦,哪是那種居心叵測之人。」
聽曲氏這麼說,田家大夫人語氣好轉不少。
「也是,一窩里面也不都是黑烏鴉。」
她話都說到這份上,我再聽不懂就真是傻子了。
我朝她一拱手,「夫人,還請問我家姐姐如今什麼情況?我能不能見見她?」
「什麼情況?哼。」田家大夫人冷笑一聲,招呼她的大丫鬟,「帶她去見楊姨娘。」
大丫鬟領著我七拐八拐,最后停在一處小院。
她只在院門口喊了一聲,「楊姨娘,你家親戚看你來了。」
沒一會,我看到一位穿著藕色長裙的女子從屋里走出。
「杏兒?」
姐姐見到是我,沒有一點欣喜,眼里反而閃過一抹難堪。
我跟著她進屋。
她的房間很是秀氣典雅,還有一個小丫鬟在旁服侍。
這還有什麼說的。
我很迷茫,「姐姐,這就是你選的路?」
她蔥白的手指捏著茶杯,眼神像在躲著我,落在小丫鬟身上,示意她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