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就像是能聽懂人言,在求救。
我定定地低眸看了它一會兒。
它也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瞧我,有點小心翼翼地,搖了搖尾巴。
……行吧。
「賣給我吧。」
我掏出一錠銀子給沈秋白:
「這狗,我要了。」
沈秋白愣愣地看著手心里的銀錠,一時愣住:
「姜窈,你在干什麼?」
我沒懂他的意思:
「買狗啊。」
他的眸中蘊起怒火,聲音微微發顫:
「你喜歡什麼我沒送過你?我是缺你這錠銀子嗎?」
哦,原來,他不是不肯把狗賣給我。
而是在嫌我待他的態度,變生分了。
趙嘉月的眼中掠過一絲嫉妒。
她忽然變了主意,搖了搖沈秋白的手,狀似關心道:
「我聽說這黃耳之肉,最補脾胃。沈秋白,不如你別賣了,直接把它做成湯,補身子多好……」
我下意識將懷里的小東西抱起來,摟緊:
「不行!」
「有什麼不行?」
趙嘉月被眾星捧月慣了,冷冷一笑,就沖過來,要搶我懷里的狗。
我與趙嘉月動了手。
我的侍女為了護主,也跟趙嘉月的侍女廝打在了一處。
拉扯之間,我突然感覺腰間被用力推了一下!
而我的腳邊,就是冰冷的湖水池子!
趙嘉月是想把我推下水去!
我死咬著牙,把狗放了出去,又在最后一刻,用力抓住了她的衣襟。
最后,撲通兩聲。
趙嘉月沒討到好,與我一起落入了池里。
「小姐!」
「郡主!」
侍女們慌張地驚叫起來。
趙嘉月嚇壞了,哭著叫喊:
「救命,沈秋白快救我!水好深……」
她可真吵啊。
冬日的池水好涼。
針扎般刺骨難受。
我還不想死。
于是在冰水里拼命掙扎。
我的侍女也慌了,哭著哀求沈秋白:
「二公子,你快叫人救救我們家小姐吧,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……」
可在一片混亂中,我卻聽見,沈秋白沒有半分猶豫地命令道:
「先救郡主!」
那一刻,我手腳俱僵,嗆了好幾口水。
沈秋白。
原來你是真的,沒有心。
13
趙嘉月被救了上去。
而我耗光力氣,怎麼也撲騰不動了,只能往池底下沉。
我以為自己會死的。
卻還是等來了一雙愿意拉住我的手。
我意識渾噩,看不清那人是誰。
只記得,他半拖半抱著我,一直往上游。
那人的腰肢很瘦,抱我的時候……仿佛用盡了的力氣。
感覺得出,他是真的想救我。
我撿回一條命,卻昏了過去。
再醒來時,我已經被換了新的衣衫,裹在溫暖的被子里,鼻尖縈繞著濃重的藥香氣。
我披衣下床,一邊小心地朝外走,一邊打量著房間內的擺設。
……全是書。
我大約知道是誰了。
果然,那人正窩在外間的軟榻上,裹著厚袍,懷揣暖爐,比我還虛弱,卻把床讓給了我。
他正在伸手逗弄著我救下來的那只小狗。
小狗窩在他的袍子里,乖巧地蜷成一團。
是沈宴之。
「少卿大人。」
他抬眸對上我的視線,溫和一笑:
「醒了?當時你全身濕透,嗆水昏迷,不好抱你走太遠,便將你安置在這兒了。衣服是讓你的貼身侍女幫你換的。」
才說幾句話,他便氣息不穩,轉過頭開始咳嗽。
慘白的臉色,柔弱可欺,惹人垂憐。
我下意識看向他的腰肢。
很瘦。
手感……卻很好。
在水下時,我摸到了。
看來,他雖中毒多年,卻也沒完全放棄自己,還有在鍛煉。
偏今日,他發著燒,為了救我,去跳了寒水池子。
「少卿大人,這個月,是解毒的關鍵。府上那麼多人,落水救人之事,還請日后不要再親力親為了。」
他一怔,而后垂眸,一副不大情愿的樣子:
「……哦。」
哦什麼哦啊。
要是因為救我而有個什麼好歹,我才是真的交代不過去。
這時,沈夫人也聽說我醒了,派嬤嬤來請我過去。
沈宴之也要跟著去。
可他現在這情況……起身沒走兩步,就差點倒下。
我把他扶到床上去休息:
「少卿大人還是等我回來吧。」
他蹙眉,提醒我:
「昌和郡主,并沒有走。」
我瞬間懂了他的言外之意——
他是怕,若他不在,趙嘉月又要為難我。
我笑了下:
「兔子急了尚且咬人,何況……少卿大人,我可不是兔子。」
14
一到沈夫人處,我就瞧見沈秋白正在罰跪。
趙嘉月在旁哭得梨花帶雨,求沈夫人開恩。
沈夫人看似溫和,說話卻不留情。
「郡主尊貴,我們無心招惹,可你一再攪和我兒與姜家的婚事,實在不該。
「圣旨賜婚,無人可以替代。
「沈家惹不起王府,可我管教自己的兒子,總輪不到外人插嘴吧?」
趙嘉月表情一僵:
「我只是心疼二公子,他不能這麼跪下去啊。」
沈夫人冷嗤:
「他是我兒,郡主再心疼,還能越得過我去?」
趙嘉月被噎得無話可說。
我恰好在這時走了進來。
沈秋白跪在地上,抬眸望見了我,雙眉緊蹙,聲音嘶啞:
「窈窈,我本想救你的,可郡主……」
我看了他一眼:
「沈秋白,沒關系,我都懂的。」
他一哽,眼神顯而易見地有點慌:
「不是,窈窈,當時情況復雜,郡主她不會水……」
「我也不會水。」
說完這一句,我就淡漠地經過他的身側,不再看他。
他未盡的話,就這樣都卡在喉中,再也說不出來。
沈夫人一臉愧疚地拉住我的手:
「窈窈,你可算醒了,都怪沈秋白那小子不知輕重,我罰他了,你別生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