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放心,月月是郡主,她那麼灑脫,才不屑跟你爭什麼沈夫人的位置。」
「而且,我也不會娶月月的,我這身體……娶她才是害了她。」
「姜窈,你怎麼變得這麼厚顏無恥了?」
「跪下,給月月認錯!」
……
我從夢里驚醒,滿臉淚水,心口疼得厲害。
母親說我被魘著了,睡了整整十個時辰,在夢里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,嚇死人了。
我剛要安撫她,母親卻又心疼地氣哭了:
「還想瞞我?望月樓里,你跟沈秋白鬧翻的事,早就傳遍上京城了。
「腿還疼不疼?沈秋白這個沒良心的,他竟敢這麼欺負你!」
是了,望月樓里當時圍了那麼多人。
紙終究包不住火。
我被自己的未婚夫當眾羞辱,一夜之間,就成了整個上京的笑柄。
我的名聲徹底壞了。
那索性,就讓這場火徹底燒起來吧——
「娘,我不嫁了。」
母親愣住:
「什麼?」
我紅著眼,艱澀地扯出一抹笑,再開口時,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:
「沈秋白臟了。
「母親,他配不上我。
「我不要他了。」
11
當年我尚在襁褓時,沈姜兩家便定下了口頭的姻親。
可誰能想到,沈家兩個嫡子中毒,沈家眼看著就要絕后。
皇家要賞賜安撫。
一聽說我們兩家有婚約,生怕我爹嫌棄沈家兒子命短,以后會變卦,不肯嫁女。
索性就賜了個婚。
十多年來,我還從未說過「不想嫁了」這種話。
母親當下就明白,我是被沈秋白傷得狠了。
她拍了拍我的手:
「好好好,娘都懂,我讓你爹去想想辦法。」
她一邊給我揉著傷腿,一邊抹了把眼淚,又問:
「那沈宴之呢?他下了帖子,讓你去沈府給他看診呢,你還去不去?」
我正色道:
「沈宴之那邊還是要去的。」
他和沈秋白不一樣。
他幫我在先,又正是解毒的關鍵時刻,于情于理,我都得去。
母親也點頭應是。
于是,我兩耳不聞窗外事,吃飽睡睡飽吃,就這樣靜靜地待了三日。
臨去沈府前,母親終究沒忍住,對我道:
「圣旨難違,你爹爹說,與沈家的賜婚……周旋余地不大。
「你有沒有想過,其實……沈宴之比沈秋白有出息得多?
「他才二十二歲,就官至少卿,若身子能好,再熬上幾年,他必是天子近臣。
「窈窈,情會傷人,可權勢不會。」
話都說到這一步了,我若還不清楚母親打的是什麼算盤,就真是白活了:
「娘,我都懂,會仔細斟酌的。」
母親在盤算的,正是最巧的破局之法。
其實,我又何嘗沒為自己想過?
從我決定扔掉沈秋白的那一刻起,便已想通——
如果嫁入沈家,已是定局。
那麼,就算得不到愛,若能得到體面、尊重,也是好的。
當初圣旨上只說,姜家嫡長女與沈家嫡公子天賜良緣。
可沈家的嫡公子,又不止沈秋白一個。
還有一個沈宴之。
只是不知,這次,他還肯不肯,再拉我一把。
12
我去沈府,給沈宴之看診。
結果才剛被小廝引到沈家后宅,就先撞見了沈秋白和趙嘉月。
起初,他們倆都沒瞧見我。
趙嘉月哭得眼睛紅腫,正與沈秋白拉拉扯扯著:
「你還叫我來干嗎?你那位未過門的妻子,害死我的大黃,你兄長還當眾護著她,下我的臉子。現在外頭都在傳,是我坑死了自己的狗,還害得你沒吃到解藥!
「我沒臉見人,死了算了!」
她一邊哭鬧,一邊提著裙子到了湖邊,作勢就要跳。
沈秋白趕忙追上去,溫聲軟語地哄:
「我給你弄了只新的,跟大黃長得可像了,你先瞧瞧喜不喜歡?」
他解開一個布袋子。
袋子里傳來嚶嚀兩聲,緊接著就鉆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腦袋。
是只小黃耳。
趙嘉月看到小狗,終于抹了淚珠,破涕而笑。
沈秋白又摸出兩塊肉干,讓她喂喂看。
誰知,小東西受了驚嚇,不吃趙嘉月的食,反咬了她一口,驚慌逃竄起來。
誤打誤撞,竟跑到了我的腳邊。
沈秋白這才看到我。
他微微蹙眉,用不可理喻的目光看著我:
「姜窈,你來干什麼?不是又要找我哭鬧吧?
「郡主的狗被你毒死了,我忙著安撫她,也是為你好,你能不能別這麼不懂事?
「再無理糾纏,便是自甘輕賤了。」
自甘輕賤嗎?
原來我在他眼里,已經成了這樣的人。
罷了,反正他的想法,如今已經不重要了。
「沈秋白,我無意打擾你和郡主,你們繼續。」
沈秋白似乎還不習慣我的懂事,眉頭緊皺,拽住我:
「你又要玩什麼把戲?」
我抽出手:
「沈秋白,我不是來找你的。」
他不信:
「別裝了,窈窈。你不找我,難道還真是給我兄長看病來的?
「他吃了你的那個藥沒被毒死,是他命大。」
我知道,任我說什麼,沈秋白都不會信。
一切等沈宴之痊愈之后,會見有分曉。
而這時,腳邊的那小東西忽然蹭住我的裙角,示好地翻了個肚皮。
乖乖軟軟的。
它似乎也知道我不太高興,所以在逗我笑。
趙嘉月見狀立刻委屈地紅了眼睛:
「沈秋白,你送的這狗怎麼連主子是誰都分不清,咬了我,還去找旁人賣好?」
沈秋白無奈勸她:
「是蠢了點,沒事,你不喜歡,明日我便賣了它。」
小狗收起肚皮,往我腳邊躲,發出了嗚咽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