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「良心比我還重要嗎?啊?」
我替爹爹辯解道:
「爹爹要當個好官。」
雨萱哼了一聲:
「他倒是當了,可我怎麼辦?你們怎麼辦?」
她看向車外,繼續道:
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心思,我沒有道德,誰也別想綁架我,我還有我的大把好時光呢。」
我的小心思果然還是沒有瞞過雨萱。
她既然已經挑明,我索性也不藏著了:
「求求你,別不要我們,我吃得很少,我還能干活。」
我拉著弟弟哭得梨花帶雨。
可雨萱將整個身子背過了我們,不肯再說一句話了。
我知道,等到了邊疆,我和弟弟可能就長不大了。
因為那里的徭役太重,就算是大人也熬不住幾年。
晚上,我心痛得一夜未睡。
黑暗中,我看到雨萱正在用小木條捅身前的枷鎖口。
沒幾下就捅開了。
我用小手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襟,手指都嵌進了肉里。
她被嚇得一個激靈,瞪著我:
「松開。」
我咬著牙,一個勁地搖頭。
獄卒的呼嚕聲突然變小了,雨萱不再猶豫,趁機猛地拽開我。
她的身影很快融進了茫茫的夜色中。
而那一刻,我的世界徹底黑了下來。
06
雨萱的逃跑,并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波。
一個芝麻官的家眷本也不是什麼要犯,況且此次南去上千里,我們這些人中,病死幾個也實屬正常。
獄卒沒有因此為難我和弟弟,可其他囚犯卻欺負上了我們。
我們被逼著讓出了寬敞的囚車,只能步行前進。
因為步子小,我們走得很慢。
偏偏又下起了雨,地上泥濘不堪,我們走得更慢了。
這下,終于惹惱了獄卒。
我和弟弟被一腳踹在了地上,口中全是泥巴。
我們顫顫巍巍地站起,卻又被狠狠地打倒。
鮮血順著嘴角砸到了地上,很快又和雨水融為一體消失不見了。
那就死吧。
我心底這麼想著。
總好過活著受罪。
但我不能這麼窩囊地死。
我用盡最后一絲清明,撲向了獄卒,死死地咬住他的胳膊。
腥臭的,原來血是這個味道。
可我還沒來得及撕下來他胳膊上的肉,后背就傳來了火辣辣的痛。
「住手!」
透過因被鮮血染紅而垂下的發絲,我看清了來人。
是晚娘。
不,她只讓我叫她雨萱。
07
她全程黑著臉,和獄卒攀談了起來。
我的耳朵嗡嗡響,始終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。
片刻后,雨萱從手指上摘下一枚戒指,遞給了獄卒。
獄卒笑了,沖雨萱揮揮手。
我們就這樣被放走了。
我一瘸一拐地走著,還沒等我說謝謝。
雨萱皺著眉先開口了:「嫁到你家真倒霉,什麼都沒撈著,還帶上倆拖油瓶。」
「這下,連最后的積蓄都沒了」
我頭一次發覺她罵人的樣子很漂亮,怪不得爹爹愿意挨罵呢。
「謝謝你,晚娘。」我說。
她嫌棄地看了我一眼:
「用不著,我就是看看你倆死沒死,我說了,別叫我晚娘。」
「你倆已經自由了,別跟著我了。」
聽到這,我又哭了,再次抓住了雨萱的衣袖。
爹爹出事后,族中的親戚早就躲得遠遠的。
除了跟著她,我不知道還能去哪。
我一句話也沒說,只是抓著她衣袖的手又緊了幾分。
而這次,她只是嘆了口氣,沒有再推開我。
08
雨漸漸停了,前方的城池若隱若現。
可我也倒下了。
醒來時在一個破敗的院子里。
渾身痛得動彈不得半分,額頭也燙得嚇人。
我問弟弟雨萱去了哪里。
弟弟說,她去借錢請郎中了。
我掙扎地起身,我要帶著弟弟出去找雨萱。
我怕雨萱再拋下我們。
院門處卻傳來雨萱的罵聲:
「你不要命了。」
真好,她沒有丟下我們。
我喝下藥,沒幾日便好了。
但我那時始終想不明白,雨萱的錢到底是哪里來的?又是找誰借的。
她在這里有親人嗎?
可爹爹明明說過,雨萱是無父無母的。
我問弟弟,弟弟也說不知道。
只道,雨萱借的錢袋子是男子樣式的。
雨萱像變戲法一樣給這個家置辦了營具。
雖然還是那麼簡陋,但是我們能活下去了。
我覺得爹爹沒錯,雨萱就是個奇女子,她總是可以化腐朽為神奇。
比如能開鎖逃跑,能將我們救下,還比如能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借到錢。
可每當我忍不住贊美她時,她卻說我是在嘲笑她。
因為她總說自己是個最失敗的穿越者。
09
這天,我熬好了稀粥,準備給雨萱送去。
卻看到她將自己的屋子砸得一片狼藉。
「媽的,為什麼小時候沒有好好學習!別人穿越都能造飛機大炮,我連個做個香水、香皂都不會。」
我問雨萱什麼是飛機、大炮。
雨萱沒有回答我,卻反問我多大了。
我說我馬上九歲了,弟弟也快七歲了。
她一口氣喝完了稀粥,指著我:
「你和趙錚給我去私塾念書去!」
我慌忙搖頭:
「我就不去了,你借錢不容易,讓弟弟去就行了。」
雨萱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,這是她第一次打我。
「必須去,敢不去試試,看我不把你腿打斷了。」
三日后的清晨,雨萱說她去借錢,借到錢以后就帶我們找夫子讀書。
可直到傍晚她才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