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小菱一瘸一拐地從外面回來,趴在我床邊哭。
哭累了,就抹著眼淚小聲喃喃:
「小姐,你一定煩透了這里的生活吧?
「若這回你真醒不過來了,是不是也是一種解脫呢?」
她話音剛落,我身邊的白光似乎又近了一些。
幾乎快要到我觸手可及的地方了。
我也漸漸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,我現在之所以沒法進入那團白光里,或許就是因為小菱的執念。
她太舍不得我,以至于牽絆住了我。
傻丫頭啊。
我拼命地大喊,想讓她打開旁邊的妝匣。
趕緊看看我留給你的信,不要為我擔心!
我早已為你找好了去處,別在這個惡心的地方繼續磋磨了。
你會受傷,會死的……
可小菱聽不見。
她的目光甚至不曾看向那邊。
她只是捧著我的手,繼續自言自語著。
22
以往我昏迷,往往不出三日就醒了。
可這次,十天都過去了,我還是沒有一點要睜眼的跡象。
傅景元來看過兩次,每次都是和蘇玉妍一起。
這天,他又來我旁邊看了一眼,語氣有些遲疑:
「只是摔了一跤,為什麼會昏迷這麼久呢……」
「或許早就偷偷醒來了呢?」蘇玉妍音色清冷,「妹妹不總愛用一些小計謀爭寵嗎?不過她在后宅待久了,也很正常。」
我就站在邊上,看著她說話。
蘇玉妍自詡聰明,不知道有沒有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。
其實從上次家宴開始,傅景元就已經有所動搖了。
因為我表現出的態度,實在不像一個急于爭寵的人。
蘇玉妍再這麼反復說,反倒讓她人淡如菊的人設有些崩塌。
果然,聽見這話,傅景元輕微皺了皺眉。
「別這麼說,她沒必要。」
蘇玉妍愣了一下。
傅景元又沉聲道:「我認真想了想,會不會是你之前找來的假御醫耽誤了她的病情,你把那人找來,我想細細盤問盤問。」
蘇玉妍徹底呆住了。
「不,不可能吧?」
她眨眨眼:「上次的大夫不也說沒有大礙嗎?或許再等等,妹妹自己就會醒來呢?」
「不能再等了。」
傅景元皺緊眉頭。
「正常人怎麼可能躺十來天都不睜眼?」
23
在傅景元的強烈要求下,蘇玉妍最終還是把那個中年男人找了過來。
男人跪在傅景元腳邊,或許是早已跟蘇玉妍通過氣了,所有問題都回答得滴水不漏。
傅景元見再也問不出什麼,淡淡說了句:
「起來吧。」
但就在這時,小菱忽然從外面跑了進來。
她嘴唇哆嗦地對傅景元道:「出,出大事了王爺,你最好跟我去看看小姐。」
傅景元正準備起身,小菱的視線忽然從地上的男人身上掃過。
上次她一門心思在我身上,根本沒留神。
這回細細一看,只覺得越來越眼熟。
男人想躲,小菱猛地揪住他頭發。
她的神色由驚慌變得詫異,最后又變得怒意盎然:「你怎麼在這?
「你上次究竟對小姐說了什麼,為什麼她見過你之后就中毒了?還有她現在這樣,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!」
傅景元的腳步頓住了。
「什麼意思?」
他端起王爺威嚴的架子,重新坐回位置上。
「小菱,你先把這件事說清楚。」
24
我就站在蘇玉妍邊上。
此刻我清楚地看到,她的臉瞬間白了,指甲也死死扣進掌心。
而小菱才不管誰的臉色,她指著那人,滔滔不絕地把那日的場景講了一遍。
傅景元的臉色越來越難看。
最后,如同山雨欲來風滿樓。
「他到底是誰?道士?御醫?」
傅景元盯著對面:「阿玉,你最好給我個解釋。」
我猜那一瞬間,蘇玉妍一定有過無數想法。
可她還來不及撇清關系,小菱又道:「王爺你把他銬起來,嚴刑逼問,不就知道他到底是誰了嗎?」
傅景元似乎接受了這個建議,點了點頭。
蘇玉妍的臉色更難看了。
真要是嚴刑逼問,被問出來的可就不止這一件事了。
「等,等等,景元。」她終于出聲,「這個人確實會醫術,我帶他給妹妹看病,真的是為妹妹好。」
「可你為何要讓他裝道士?」
「我就是聽你說了『穿越』一事,覺得妹妹想法清奇,想跟她開個玩笑,沒想到她當真了。」
「沒想到?」
傅景元的目光一寸寸涼了下來,似乎很失望。
「你說你沒想到,可你那日,明明伙同此人一起,告訴我樓綃是主動服毒尋死!
「阿玉啊阿玉,原來你也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心思坦蕩,行事豁達啊……」
蘇玉妍的臉慘白如紙。
25
男人跪在地上不住求饒,傅景元卻不搭理。
他只是垂眸坐在椅子上,手里扳指轉動。
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但我能感覺到,他的情緒似乎很低落。
也是。
完美的白月光突然出現了瑕疵,任誰都無法輕易接受。
而且,他還最痛恨這種女人之間互相誣陷的手段。
「罷了。」
許久后,他拂袖站起身。
「小菱,你剛說你小姐怎麼了?」
小菱剛才只顧著罵這個假道士了,被傅景元這麼一提,才重新露出那副驚恐又有些茫然的表情。
「小姐她……我說不清楚,王爺你自己去看吧!」
這一刻,就連我自己都好奇,我到底怎麼了。
傅景元跟在小菱后面,很快到了東院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