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沒等我反應過來,他已經掐住了我的下顎,不由分說地把湯倒了進來。
8
我咳得昏天暗地。
小菱一會兒替我順氣,一會兒咬牙切齒地瞪著兩人。
「王爺,你怎可處處偏袒一個外人?明明王妃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!」
「正是因為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,才更不該這樣言行無狀!
「阿玉為了江山社稷,已經受了數不清的屈辱,本王決不允許她從狄國回來后,還在我面前受辱!」
我忍著難受,抬眸看向傅景元。
「王爺真是感人……」
又一陣惡心感傳來。
我幾乎喘不上氣,更說不出一個字。
「樓綃?」
傅景元看著我憋到青紫的臉,神色有些許松動。
然而,蘇玉妍跟他耳語了兩句,他又立馬板起臉。
「別演了,樓綃。」
傅景元繼續擰著眉頭。
「你昏睡時,阿玉特地帶了宮里的御醫來,結果什麼也沒查出來。
「你到底從哪兒學的這些?虧我當初還覺得你云淡風輕,有阿玉的氣魄,沒想到就是個庸脂俗粉。」
我心頭一陣刺痛,氣血也跟著上涌。
眼前一黑,居然就這樣昏死過去。
9
再次醒來大概是在深夜。
四周黑遭遭的,只有邊上的桌子上燃著油燈。
而小菱正趴我旁邊睡著。
為了不吵醒她,我繼續安靜躺在那,腦子里思考著最近發生的事情。
簡單的尋死顯然無法讓我回到原本的世界。
而且,小菱總能在緊要關頭找到我。
我不但死不了,肉體還得遭一番罪,醒來又要跟傅景元繼續扯皮……
不行。
這樣下去絕對不行,我必須另找他法。
我正思考著,小菱睡眼惺忪地幫我塞了塞被子。
下一秒,她驚喜地喊我:「小姐,你醒啦?」
我輕輕應了一聲,朝她道:
「小菱,假如有一天我突然不見了,你千萬不要擔心。
「那說明我終于回家了,你記得打開最下面那個妝匣,里面有我送你的東西。」
「什麼意思啊?」
小菱揉揉眼睛,有些迷茫。
「回家為何不帶我?不是小姐,你在說夢話吧?有我看著,你怎麼可能突然不見呢?」
「是呀……也許在說夢話吧。」
10
次日醒來,我穿了一身簡便的衣服,搭了輛馬車出府。
小菱不知道我想干什麼,只是繼續寸步不離地跟著我。
我們先去了城郊一座有名的寺廟。
我捐了許多香火,才見到了頗有名望的住持。
這是我想出來的新辦法。
只可惜——
眼前的住持根本沒聽懂我的暗示,只是一味地「阿彌陀佛」。
「女施主開玩笑了,你怎麼可能不屬于這個世界呢?」
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,但還是不死心地試探:「住持覺得我身上,有沒有什麼非同尋常的氣息?」
老住持又「阿彌陀佛」了一聲。
「女施主渾身貴氣,自是非同尋常的。」
我期待的心再次墜回谷底。
從山上下來時,小菱見我悶悶不樂,還以為我仍在為傅景元的事惆悵,不停地講各種笑話哄我。
我笑不出來。
邊上的草叢里卻突然傳來一陣突兀笑聲。
「哈哈哈哈!」
我和小菱戒備地望過去。
一個道士打扮的男人跳了出來,捋著半白的胡須,上上下下打量著我。
小菱攔在我面前,破口大罵:「瞎了你的賊眼,看什麼看!」
老道一點也不生氣,甚至不看小菱,只是笑瞇瞇地問我:
「誤入塵寰,牽絆滿身……小姐來這兒五六年了吧?」
「呸,我們才剛來。」小菱脫口而出。
而我一顆心幾乎快跳出胸膛。
只有我明白,老道是什麼意思。
我趕緊朝他行了個禮,屏退所有人。
「道長能幫我回家嗎?」
「倒也不是不行。」老道捋著胡須。
我立馬明白:「錢不是問題。」
老道大笑起來:「小姐把我當成什麼人了?」
他從懷里掏出幾張符紙。
「一共七張,你每日熬水化開,第七日正好十五,月升頂上,便是你如愿以償的時候。」
11
人在極度激動的時候,手腳都是軟的。
我幾乎接不穩東西。
上馬車時,腳下也打滑了好幾次。
要不是小菱眼疾手快扶住我,我怕是能直接摔下去。
回到王府后,我直奔后廚,讓人送一個爐子去我院中。
為了不讓小菱多想,我一早找借口把她支開了。
此刻,我獨自坐在爐子前,心越跳越快,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終于能回家了。
我終于能回家了!
我口干舌燥地盯著水面,小心翼翼地把符紙放了進去……
水沸騰得很快。
小吊爐里剛冒泡,我就迫不及待地盛出一碗。
此刻日光正好,灑在廊下,又落在我臉上。
不知為何,我忽然有種很想落淚的沖動。
一切終于可以結束了嗎?
12
小菱從外面回來時,我早已收拾好一切。
她絲毫沒起疑心,剛走進院子,就憤憤道:
「小姐,那個蘇玉妍真是越來越猖狂了!她居然慫恿王爺,把咱們在小池塘里種的菱角全都拔了。
「還說什麼菱角丑陋,不如改種蓮花。
「她怎麼不把自己種下去呢?明明她才是如假包換的白蓮花!」
我愣了一下。
小菱已經郁悶地嘟起嘴:「王爺也是腦子進水了,什麼都聽她的,他明明知道小姐你最愛吃菱角了……」
是啊,我有些晃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