嫂嫂沉吟片刻:「怕什麼?」
「阿蕪貌美無雙,這個不喜你,便換下一個。」
我微微訝異,捂著嘴笑出了聲。
「我以為嫂嫂會說,非要強求呢。」
就像那日說的一樣,讓小皇孫替我做主,對方再不愿意,只怕也得娶了我。
嫂嫂嘆了口氣。
最后說:「那日是我失言了,我后來才從你哥哥口中知道,殿下如今也很不容易,這種事還是不勞煩他了。」
是啊。
他才從民間回來,平白擔著個小皇孫的身份,卻遠不如別的叔伯兄弟根基深厚。
要忙的事,還有很多。
嫂嫂押著我,將那冊子從頭翻到了尾。
最后,我實在沒了法子,隨意指了其中一頁。
這人同哥哥一樣,也是個武將。
生得……也還行。
而這時候的我并沒有想到,不過是隨手一指,嫂嫂居然真的想法子讓我們見了面。
5
自哥哥任驍騎參領一職以來,每逢正午,嫂嫂便會親自去給他送吃食。
這日,嫂嫂卻將食盒遞到了我手上。
「阿蕪,嫂嫂今日還有事要忙,就麻煩你跑一趟了。」
「快些啊,這個時辰了,他該餓了。」
嫂嫂的神情很是焦急,將食盒遞給我后,便匆匆忙忙地離開了。
我到官署外時,哥哥正巧從大門出來,身旁還跟了位墨袍男子。
他們正在說話,我便沒上前打擾。
直到哥哥注意到我。
他攬著身側人的肩走到我身前:「阿蕪,你嫂嫂讓你來的吧?」
我點頭。
他問了我兩句,又開始跟身側的男子說話。
他們的聲音不算小。
是以,我聽到哥哥喊墨袍男子,謝瀾。
謝瀾……
難怪嫂嫂今日突然讓我過來。
他便是前幾日被我隨手指中的男子!
此人劍眉斜飛,目若朗星,端得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。
我回憶起冊子上的畫像。
他本人,比冊子上好看太多了。
或許是察覺到我的視線,他跟哥哥說完話后,便將目光挪到我身上。
聲音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張揚:「許姑娘?」
我愣愣地點頭。
他說:「許大人還有要事,食盒給我吧?」
「我幫你拿進去。」
說著,他伸出手,等著我將食盒給他。
楊柳春風,近水樓臺。
我回過神來,連忙遞到他手中。
我的衣袖,碰上他的手背。
謝瀾突然不自在起來,耳根也紅了一些。
等他們離開,我才站在原地松了口氣。
卻不想,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又隱含不悅的聲音。
「你跟謝瀾,何時這樣親近了?」
6
我轉身,看到來人。
白衣玉冠,矜貴傲氣。
正是小皇孫。
他似乎已經站了有一會兒了,說這話的時候略微沉了沉眉。
仿佛就是作為兄長一般關心我。
我比他小一歲。
他從前也一直都是這麼對我說的。
「在這個家里,你年紀最小,我照顧你,縱容你,這都是應該的,但你也得將我當作兄長看待,以后不要胡鬧了知道嗎?收起你的心思。」
他口中的胡鬧——我如今已經不愿意回想了。
因為確實非常胡鬧,不可思議。
那時候不懂事,又是少女懷春的年紀,我曾大言不慚,讓他以后娶我。
可后來,我也沒有如他所言,變得敬重他,而是仍舊頤指氣使地讓他做這做那。
那時,哥哥為了生計常常忙碌在外。
等他發現我在楚御面前竟然那樣放肆時,已經晚了。
想到這里,我連忙悔恨地抿了抿唇,行禮:「殿下。
」
「我們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,并不相熟。」
楚御的神情稍緩。
「嗯。」
又仿佛不經意般提起,「上次散宴后,我留下你們一家人,你為何不來?」
不知為何,我覺得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。
我解釋了兩句,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。
「不論我現在是什麼身份,你對我,永遠都不必如此生分。」
我點頭,應聲。
「好。」
臨走前,楚御凝望著我,頓了頓,勸道:「你年紀還小,有些事,可以再等一等。」
我怔了一下:「等什麼?」
他被我的反應氣笑,正要像從前一樣,刮我的鼻子。
卻被我躲開了。
他抿了抿唇,笑意微沉,目光中也多了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東西。
7
也是趕巧了。
這日以后,我跟謝瀾便時常會遇到。
頭一回是在茶坊。
我從里頭出來,他穿著官袍,威風凜凜地站在門外,正要進去捉拿逃犯。
他挾金刀,從我身側過,正逢逃犯的箭射過來。
他拽了我一把,才讓我幸免于難。
離得最近的時候,我們都認出來彼此了。
他的手突然就僵住了,倉促道:「你站遠些。」
我看著他擒住逃犯,又一路跟著他到衙門外。
直到他從里頭出來,我們才說上話。
他看到我時,先是怔了一下,然后摸了下鼻子,有些不好意思。
「你是不是被嚇到了?」
「我送你回去。」
他以為我還等在這里,是因為害怕。
我搖頭,指了指他的胳膊:「你的胳膊受傷了。」
他這才恍然,看了一眼,擺手:「不礙事的。」
我執意將手中的藥膏塞給他。
「你是因為我才受的傷,你若不收,我實在不能安心。」
「這藥膏很好用的,你試試。」
他倒也沒再推辭,收下了。
耳根卻比上次還紅。
8
這日以后。
我們又分別在賣香囊的攤位前、首飾鋪、酒樓,以及官署外遇見過幾回。
就連哥哥都覺得驚奇:「你說,是不是你在處心積慮制造偶遇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