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大氣不敢喘,閉上眼睛祈禱著娘親、趙堰、將軍,誰都好,救救我們。
那人進了屋,粗魯地翻箱倒柜了一番,突然又沒了動靜。我捂著嘴遲疑地看向了柜子縫隙,正對上了一張猙獰的笑臉!
「咕咚」一聲,柜門被拉開,我跟阿姐如一對小雞仔被扯了出來。這蠻夷男子生得短胖,一臉橫肉,揪著我的頭發哈哈大笑,用蹩腳的中原語嚷道:「女人,女人!」
我用力地踢打著他,剛舉起簪子要刺,卻被一拳打在了肚子上,力道之狠,仿佛一塊巨石砸穿了我的五臟六腑。
我頓時徹底癱軟,跟阿姐一起被拖到了街上,這里聚集著全城的百姓,皆被攆至一處,跪在地上瑟瑟發抖。
阿姐無助地摟著我,看著那群蠻夷將俘獲的守城軍一一拎了過來,用馬鞭抽得半死不活,將他們捆成一排,按在地上。
而這群士兵中,有一位是先前給我們送糧食的小兵,他的胳膊斷了一條,仍抬起頭狠狠咒罵著。
蠻夷人舉起長刀,砍西瓜似的砍下了他的腦袋。頭顱滾落在地,雙眼圓瞪,嘴巴大張著發出了無聲的吶喊。
緊接著,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倒在了屠刀下。蠻夷們仍覺不過癮,縱馬不停踩踏他們的尸首,直至踏得不成樣子。
我咳了許久終于喘出一口氣,阿姐不停順著我的后背,把我往懷里按,惶恐到仿佛想將我藏進她的肚子里。
蠻夷手里的長刀染滿了血,周遭滿是百姓們絕望的哭聲。豈料就在這時,一道突兀的聲音自人群后響起:「別殺我!別殺我!我是翠紅樓的鴇母,我給你們送女人!」
說著那老婦連滾帶爬地來到了人群前,跪在地上諂媚地對蠻夷將領們磕頭作揖:「我知道最漂亮的姑娘藏在哪兒了,她叫李舒云,而且是鎮北將軍耿慶的女人!」
22
世人皆知,蠻夷們恨毒了鎮北將軍,懸在鴇母脖子上的刀,果真慢慢放下了。
「他的女人?」一蠻夷將領饒有興趣地掃視一周,「誰?」
那鴇母欣喜地回過身來,手指在人群中掃來掃去,然后僵住。
她認不出阿姐了。
蠻夷將領惱了,隨手抓出一樣貌姣好的姑娘質問鴇母:「她?」
那姑娘驚恐地拼命掙扎著:「不是我!不是我!」
鴇母慌張地擺了擺手剛要解釋,見蠻夷舉著刀圍了上來,突然改口道:「對,對,是她,是她。」
「撕拉」一聲,蠻夷將領撕壞了姑娘的衣衫,在姑娘凄厲的尖叫聲中發出陣陣淫笑。姑娘的母親哭號著求情,被一腳踹飛,捂著胸口痛苦地翻滾著。
一蠻夷士兵慢悠悠地走過去,對著那母親舉起了刀。阿姐又望了我一眼,終扒開了我的手,滕然站起:
「我是李舒云!」
蠻夷們停下動作,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嗤笑道:「你?這麼丑?」
她理了理頭發,傲然昂起頭來:「對,就是我!」
鴇母愕然地望著她,從頭到腳看了四五遍,突然雙眼一亮,擊掌喊道:「對對對,我剛才認錯了,這個才是李舒云!她,她毀了樣貌,但是這雙眼睛我認得,絕對是她!」
蠻夷們將信將疑地「嘖」了一聲,提著刀向阿姐走來。我撐地站起,在那長刀指向阿姐的一剎,大聲喊道:「我才是李舒云!」
說著我用力推倒阿姐,蹭了蹭臉上的灰土,拿著趙堰送我的銀簪,綰起了發髻。
蠻夷們打量了我幾眼,頓時哈哈大笑起來,揪著我的衣領把我扔到空地上。
阿姐急瘋了,想跑過來卻被按在了地上,只能捶地嘶吼著:「我是李舒云,我才是!我才是啊!」
蠻夷將領大力地捏著我的下巴,玩味地上下看了看,問我:「你是耿慶的,女人?」
我不知怎的突然不怕了,迎合蠻夷將領冷笑道:「對,是我。而且,我知道將軍將一樣很重要的東西藏了起來。」
蠻夷將領不假思索地追問道:「說,什麼東西?」
我壓低聲音小聲說:「是虎符。你把她們放了,我帶你去找。」
我書讀得不多,能編出來的跟將軍有關的東西只有這個。不管蠻夷們信不信,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。讓大家伙多活一炷香的時辰也是賺了。
然而蠻夷將領不屑地笑了笑,咧出一嘴黃牙,一拳打在了我的鼻梁上:「你當老子是傻子嗎!」
我應聲倒地,任劈頭蓋臉的馬鞭抽得我皮開肉綻。我已經沒力氣反抗了,鼻血淅淅瀝瀝地淌了滿臉,眼前模糊一片,甚至感覺不到疼。
我望著哭喊著抓撓地面的阿姐,愣愣地想,我跟阿姐終是要死了,明明我們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想過好一生,到頭來還是如豬狗般任人宰割。
真不甘心。
23
蠻夷將領打了許久,直至我沒了半點動靜,踹了踹我的腦袋。
這時,他的手下突然跑來,嘰里咕嚕地說了一通。
蠻夷將領神色大變,猛地揪起我扔上馬背,一舉長刀,縱馬飛馳。
我跟個面口袋似的面朝下在馬背上顛簸著,余光瞥向身后,發覺這群蠻夷正在奔赴城門方向,頓時生出了些許求生的欲望——
是不是援軍來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