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,我早就和明月通過氣。
就算青柳的眼睛眨得都快出現殘影,明月也不會幫她回答問題的關鍵所在。
場外救援無效,青柳只能硬著頭皮回答。
「因為,奴婢偷吃了您的糕點?」
見我沒反應,青柳咬了咬牙,梗著脖子又回道:「因為奴婢喂了府里的耗子?
「因為奴婢偷養了只小貍貓?
「因為奴婢偷養了只大鵝?
「因為奴婢偷養了只黃鼠狼?
「因為奴婢偷養了條黃金蟒?」
等等,她怎麼什麼都養?
我太陽穴直突突,險些被她逗笑,只能無奈提醒她和人有關。
「哦,奴婢知道了!」青柳雙眼放光,「因為奴婢偷藏了個人?可是,這是這兩日才發生的事……」
聽到這話,我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,就連平日里波瀾不驚的明月都被震驚得驚呼一聲。
好端端的,青柳還藏了人?
「小姐心善,說要制衣送給窮苦人家,奴婢想要幫忙卻幫不上忙,就只能去府外轉轉。」青柳悄悄打量了下我的表情,見我沒生氣才接著說道,「這不,就撞見個小姑娘在賣身藏父,她年紀不大,估摸著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。
「奴婢看她穿著不錯,應該是家道中落,不由得想到了小姐,一時心疼就想著幫幫她,但奴婢沒想過把她帶回府里,只是讓她以后出息了就給小姐報恩。
「誰能料到,她一處理完父親的后事就來咱們府上說要報恩。天寒地凍的,她穿著單薄,眼睛還直勾勾地看著奴婢,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喚著。
「奴婢一時沒忍住就偷偷把她帶了進來,想著給她吃點東西然后再帶來給您瞧瞧,結果我剛去廚房就聽見他們在背后說我……」
青柳的聲音越來越小,像是蚊子一般,眼眶卻越來越紅,如同受了天大委屈。
「我生氣的點倒不是因為這個,但你這事也確實令人生氣。你心善是件好事,可那丫頭若是個壞人,你不就引狼入室了嗎?」
這青柳,實在愚蠢。
就算她有心辦好事,也不能擅自做主把人帶入府中。
若是換成別的主子,她這事都夠發賣了。
也不知她是怎麼混到一等丫鬟的位置,我嚴重懷疑她是走了后門。
我把她說教了一番,這才讓她把那姑娘帶來。
但那小姑娘還沒來,管家倒先來了。
「夫人不好了,門外來了一幫人,說是咱們拐走了他們的族女,讓您把她交出來!」
15
目前的府邸是原主買的,府中只有二十來個下人,其中多數還是丫鬟和粗使婆子,根本就不是門外那些壯丁的對手。
沈舟老家在武陽郡下面的平邑縣,而這府邸卻在郡治貴鄉縣,現在有人前來鬧事,沈舟的族人就算有分身之術也無法及時趕來。
原主母族又在百里之外的清河郡,自然難以插手。好在崔氏門徒眾多,武陽郡的太守亦是崔氏門生,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太守。
偏偏李夫子開堂授課,冀州附近的貴族公子紛紛前來求學,城內捕快大多在青山書院看守,就算太守來了也恐難以鎮壓。
外頭的聲音越發嘈雜,已經有人開始叫囂著砸門而入。
管家的意思,無非讓我躲躲。
那些人正在氣頭上,又頑固不化,就算講理也未必聽得進去。
但后門也被堵著,為今之計只有扮成下人躲在地窖。
而這,實在是有損崔氏名聲。
若是讓天下人知道了,只會嘲笑崔氏子弟軟弱,屆時我的處境只怕更加艱難。
況且,小姑娘一事確實是門外那些壯丁的不對。
思索再三,我便命人打開了大門。
數道目光盡數落到我的身上,似要將我剝皮剔骨,本就喧囂的門口因為我的出現變得更加鼓噪。
為首的老者穿著華麗,站在這堆人里格外扎眼,他眼神犀利,微微抬手便讓那些壯丁閉上了嘴。
「舉人娘子,您飽讀詩書應該知曉大周律法對人販子的處置有多殘酷吧?」老人摸了摸山羊胡,「我等敬你夫君年少中舉,如今您只需將我族女交出,此事便可作罷。」
不愧是宗族,一來就給我冠上人販子的名頭。
若原主和沈舟只是尋常人,此時怕是早已被這些人亂棍打死。
「我自然知曉,只是不知,我家仆人好心資助一個走投無路的小姑娘,怎麼就成了誘拐孩童的人販子?」
「舉人娘子年少無知,不知人心險惡,識人不清也是常事。」
「可是據我所知,你那族女手中握有良田千畝,寶肆九家,酒樓十八座,銀樓十六所。她卻籌不到葬父的十兩銀子,萬不得已才在街頭賣身藏父,我家仆人好心幫她,怎麼反倒成了我家仆人的不是?」
開門前,我便從小姑娘口中知曉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小姑娘名叫柳蕓,父親是武陽郡頗有名氣的富商,但膝下只有一女。
前兩日她父親意外離世,族人如秋后蝗蟲霸占整個家業,還想逼她交出地契和房契。
她死命不從,那些族人便將她和她父親的尸首扔出府中,這才有了賣身藏父一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