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丁零」一聲脆響,在盧嫻月的嬌呼后顯得有些刺耳。
楚熙赫看去,猛地一怔。
那是,他當初送給玉奴的鐲子。
玉奴從未讓它離身。
就如同這些年,她一直守在他身邊一樣。
盧嫻月的吻還纏綿在楚熙赫的脖頸。
可他卻止不住地想起三年前受傷時,自己脖間被小心翼翼涂上藥草時冰涼而刺痛的感覺,
以及記憶中那雙澄澈的眼睛。
回過神時,身下的女人媚眼如絲。
楚熙赫突然感到一陣煩躁,推開了盧嫻月。
他想,我得接她回來。
把她,和她的孩子,一起接回來。
14
屋外終于有了動靜。
我以為是阿晏回來了。
緊張又驚喜地跑出去,可看見的卻是楚熙赫。
他坐在馬背上,一襲玄衣,眼底一片冷然。
我忍不住問:「你來干什麼?」
他緊抿著唇,看了看我身后的屋子,又看看我:
「鬧夠了就跟我回去,少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。」
他還在以為我是跟他鬧脾氣?
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:
「三殿下,自從王妃將我送出府、殿下也沒有異議后,我與整個王府便再沒有關聯。
「自然不會跟你回去,而這個孩子的父親,也的確不是你。」
楚熙赫不信,甚至笑了出來:
「人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,誰還敢要你?
「月兒已經同意你回府,你可以繼續待在我身邊,你別不知足。」
我懶得再和他糾纏:「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,望三殿下自重。」
說完,我行了個禮,轉身就走。
他嘴角的笑意霎時沒了,跳下馬便拽著我就要走。
掙扎間,我的領口被扯壞,露出我脖子上結了痂的傷痕。
那是我反抗王公公時被抓傷的。
楚熙赫頓了頓,眸底晦暗不明,卻冷得瘆人。
良久,他才艱難地開口問:
「你……你是不是被欺負了?」
我冷笑:「那你得回去好好問問你的月兒。」
「四位嬤嬤真是好大的勁啊,還有那媚藥,也真是苦得很。」
楚熙赫沒說話,盯著我的肚子,眼底一片猩紅。
他似是極痛,渾身上下都在發抖,良久,他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,咬著牙沉聲道:
「孩子還小,吃了藥落得也快。
「玉奴,你受苦了,本王會叫太醫給你準備最好的落胎藥,不會痛。你只要睡一覺,就還是本王的玉奴……」
他顫抖著,想把我護進懷中。
我卻護著肚子,退了一步,問:「我為何要打掉孩子?」
楚熙赫愣住了,隨后,他徹底發怒了:
「禽獸的孩子你也要生?你就這麼賤嗎?!
「還是你故意想氣我?讓我對你心生愧疚?
「我知道你恨她,但是我又能怎樣?范陽盧氏世代望族,滿朝官員近半都是盧丞相的門生,玉奴,本王同樣有本王的不得已!」
楚熙赫深吸一口氣,緩緩呼出:「玉奴,這些時日,我經常夢見……」
我蹙了蹙眉,正想打斷他。
熟悉的聲音突然從楚熙赫背后響起:
「三弟,覬覦兄嫂,可是有違倫常啊。」
這聲音帶著輕微的調笑,我回頭望去,只見阿晏朝冠削肩,長袍廣袖,熠熠生輝。
他繞過楚熙赫,將我護到身后。
楚熙赫眼底一片愕然。
「她是你的……」
阿晏笑意吟吟道:
「啊,她是我未過門的太子妃。」
15
楚熙赫嘴唇緊抿,眼神驚愕。
他無法相信。
「玉奴,你讓她,做你的太子妃?
「所以她腹中的孩子,是你的?」
阿晏笑瞇瞇地點頭:「是啊。
」
楚熙赫眼神陰冷:「你可知她在我府上待了三年?」
「撿我玩膩了的女奴回去做正妃,皇兄,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?」
阿晏面色一凜,抽出利劍便穩穩砍在楚熙赫的肩頭。
楚熙赫想還擊,卻壓根使不出力氣。
阿晏身經百戰,若論單槍匹馬的功夫,楚熙赫從來都不是阿晏的對手。
見楚熙赫臉色慘白,阿晏才淡淡地收回劍:
「再敢對你嫂嫂不敬,下次砍的就不是這兒了。」
楚熙赫一把抹掉唇角的血,露出一絲陰毒的笑意:
「這個女人像條狗一樣不要臉地跟了我三年。
「見我娶了別人,為了爭寵,才故意找了個跟我相像的來氣我。
「皇兄,你可別被人當成了替身還不知道!」
我怔了怔,不知如何跟失憶的阿晏解釋其間緣由。
這時,一只寬大而溫暖的手掌緩緩握住我的手。
只聽阿晏的聲音清透而有力:
「她給了你三年時間,你都沒能打動她,讓她選擇與你相守。
「三弟,你說這些,是想證明自己有多失敗嗎?」
楚熙赫臉上血色盡褪,卻一時啞口無言。
良久才從嘴里蹦出幾個字:「荒謬至極。」
他翻身上馬,對我丟下一句「你最好別后悔」,便涌入了黑暗中。
阿晏為我披上氅衣:「外頭涼。」
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,應是許久沒休息了。
他又跟我解釋:「朝中有件要緊事處理,沒能及時回來看你,對不起。」
「回來就好。」
我進屋想給他倒杯熱茶,卻發現他一直緊緊拉著我的手。
燭光溫暖,楚熙晏看向我的目光熾熱明亮。
他聲音輕柔地問:「身子可好些了?」
目光滑向我的肚子。
我拿不準他的心意,點點頭,又忍不住開口問:「你……想要這個孩子嗎?」
「想要!做夢都想!」
阿晏答得非常干脆利落。
我愣了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