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越川上前一步道:「陛下,微臣對你忠心耿耿誓死相護,小妹陸瑩也絕不敢欺君罔上,葉頌安巧舌如簧,是狡詐之徒,還請陛下明察!」
寧淵當廢太子時,陸越川忠心跟隨,宮變之日,陸越川也為他沖鋒陷陣,有救駕之功。
他這番話,是在拿君臣情分維護陸瑩,更有向皇帝挾恩圖報之意。
殿里此刻站著的,都是跟隨寧淵多年的心腹老臣,他們都等著看皇帝對陸家的態度。
若是薄待了陸家,這群舊臣難免寒心。
眼下皇位交迭,局勢剛穩,陸越川篤定皇帝不會在此時此刻寒了老臣的心。
今日無論陸瑩有無血詔之功,又是否撒謊欺君,皇帝都該看在他陸越川的面子上,給他唯一的妹妹一些獎賞。
龍椅上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,一種無形的威壓彌漫整個承德殿,殿內一時落針可聞。
良久,寧淵沉聲開口:「有功當賞,有過當罰,陸越川護駕有功,賜其妹陸瑩黃金百兩。」
陸瑩本想在今日爭個貴妃當當,再不濟也要當個郡主,沒想到卻只得了這等物質賞賜,品級名位卻一樣沒有。
她不甘心,陸越川卻見好就收,立刻替陸瑩謝了皇恩。
「至于葉頌安。」
我抬起頭,與帝王對視了一眼,聽他說,「三日內,會有旨意送去葉府,退下吧。」
10
我出宮回到葉府,見到了前世被斬首的爹爹。
還未來得及喜悅,爹卻沖上來先給了我一巴掌:
「你把我葉家的臉都丟盡了!
「你就那麼喜歡爭功勞是不是!非得讓所有人都知道,當日在宮里躲開叛軍跑出去的人是你!?」
我被打蒙了一瞬,不解地反問:「血詔的功勞本來就是我的,我為何不能爭!」
「恬不知恥!你的清白都沒了!知不知道現在外面的人怎麼說你!
「說你之所以能從叛軍眼底下逃出去,是因為你賣身求生!
「宮變那日,宮里多少宮女遭了毒手,連后宮的幾個妃子都沒能幸免!你一個醫女,誰信你能自保!?
「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是清白!我叫你不爭不搶,你卻滿眼功名利祿!你不配做我的女兒!」
我氣笑了,好一個清白為重,不爭不搶。
他知不知道,前世我就是聽了他這話,最后葉家滅門時,我連跟皇帝當面陳情的機會都沒有?
「爹,你看妹妹,竟沒有半點女兒家的羞恥心!」
嫡姐葉頌雅手上拿著一捧白綾,裝模作樣要去上吊。
爹和主母劉氏連忙攔住了她,葉頌雅哭鬧不止:
「有這樣不清白的妹妹,我還怎麼議親啊!那些勛貴人家還怎麼看得上我!」
11
我爹從小就偏愛嫡姐。
同樣是女兒,我被爹爹帶在身邊四處行醫,他也愿意傳授我醫術。
而嫡姐因為體弱多病,嬌養在閨閣里。
從前我天真地以為,雖然我是庶出,生母也早逝,但爹爹肯教我醫術,讓我有一技之長,足以說明他是疼愛我的。
直到三年前,正一品君侯顧淮州在邊境染了疫病,京中無人敢醫,爹爹將我薦到了顧府,說可以讓我這個醫女一試。
我那時只以為爹爹這是救人心切,出于醫者仁心,我冒著染病的風險,在床榻邊照顧了顧淮州一個多月,憑著過往的醫術經驗和天賦,將顧淮州從鬼門關拉了回來。
他痊愈,我卻感染病倒了。
在家中后院休養時,聽丫鬟說顧家登門來道謝。
顧淮州本想親自來謝我,被爹和劉氏攔在外面,說女兒家生病不方便,還說這是我的意思。
顧淮州以為是我不想見他,只能作罷。
爹爹將顧淮州引至前廳,沒說兩句話,就把嫡姐葉頌雅叫了過來,讓嫡姐跳了一支舞,又旁敲側擊地問顧老夫人,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,是否愿意與葉家結親,讓顧淮州娶葉家嫡女。
顧淮州可是軍功顯赫的大將軍,他這樣的身份,娶皇室公主都綽綽有余,若不是此次染病,欠了葉家一份情,葉家人連坐下來跟顧家人喝茶的資格都不會有。
聽說那日,嫡姐使盡渾身解數,只為嫁入顧府,攀成貴婦。
可顧淮州卻冷臉以對,當場將嫡姐送過來的香帕扔在桌上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沒過兩日,邊境被狄人進犯,顧淮州臨危受命,連夜出征,這一去,便是三年未回京。
爹想把嫡姐送進顧家的心思也只得打消。
這件事后我才知道,爹爹帶我行醫,只是因為葉家沒有兒子,在官場沒有指望。
嫡出的女兒金貴,庶出的女兒就用來糙養,教我醫術,也只是想讓我哪一天救了個貴人,好用這等救命之恩,來挾恩圖報,為嫡姐尋得一門勛貴人家的婚事。
他當日就看出顧淮州得的是邊境的疫病,一著不慎便要感染死人,所以才推著我去醫治,若我死了,葉家也只是沒了個庶女而已,但我若醫好了,這就是大功一件。
我的功勞越大,嫡姐就能吸著我的血,嫁得越好。
其實爹爹跟陸越川是一樣的人。
嫡姐還在尋死覓活,爹爹一邊心疼她,一邊勒令我跪在院子里,反省今日的過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