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陛下既然只給你賜婚,便是在敲打你,一旦此事傳揚開,只怕你名聲清白盡毀!如今能嫁給陸越川這樣的功臣,你應該知足了!」
「我當日沖出叛軍包圍,并沒有被發現!」
我還未辯解幾句,爹爹就捂住了我的嘴巴:「低聲些!這事難道光彩嗎!
「你是女子,為何要去跟那些男人搶功勞!」
女子不配居功嗎?
可就在同一天,宮中下旨,陸越川的妹妹陸瑩救駕有功,封為郡主,擇日進宮為貴妃。
5
圣旨贊賞陸瑩有救駕之功,究竟是何功勞卻未明說。
前世我嫁給陸越川時,曾問過他陸瑩到底立了什麼功。
陸越川顧左右而言他,搪塞我:「陸瑩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至親,圣上是為嘉賞功臣之家,才給了她郡主之尊貴妃之位,娘子不必多想。」
陸越川父母都已不在,只有陸瑩一個妹妹,因此這個理由雖然古怪,當時卻還能說服我。
我嫁入陸府的第二個月,陸瑩召我進宮,她叫來三個貌美的女子,要我以主母的身份,為陸越川納妾入門。
新婚才不過兩月,便要我為夫君納妾,一納還納三個,我自然不肯。
「侯爺當日說過,娶我入門后,不會納妾。」
一身貴妃制式的陸瑩卻尖聲訓斥:
「你以為你是個什麼天仙貨色!我哥哥這樣風流魁梧的男人,還有救駕之功,自然是要妻妾成群的!你還想獨占他不成!」
我不卑不亢:「不納妾是侯爺親口所說,貴妃若不信,大可親自去問他。」
不知哪句話挑了陸瑩的神經,她竟大怒而起,讓嬤嬤將我踹跪在地上。
「我哥哥忙于軍務,那就讓我這個妹妹代勞,教教嫂子何為順從!
「你就跪在這兒,跪到太陽落山為止!」
我被罰跪在貴妃宮里,日頭毒辣,腹中一陣劇痛,不知何時,裙下暈出一灘血。
我才知自己已有身孕,那一跪,跪掉了陸越川的第一個孩子。
皇帝得知后,訓斥了陸瑩,可陸瑩有救駕功勞在身,顧著這份情面,到底沒有重罰。
陸越川也勸我不要追究:「孩子我們還會再有的。
「你別跟陸瑩計較,她年紀小不懂事,也是無心之失。」
我不愿咽下這口氣,陸越川就變了臉色:
「你一個小官庶女,能有今日的貴婦地位,是因為你嫁給了我。
「是你攀了我陸家的高枝,如今我妹妹不過犯了點小錯,你這個做嫂嫂的還要不依不饒嗎?」
我震驚地看著這個男人——他當日拿著賜婚圣旨來求娶我時,指天立地地發誓,說會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,永不納妾,恩愛不疑。
如今他卻說:「妹妹要給我納妾本就是好意,是你善妒心眼小才被罰跪,孩子沒了都怪你自己性子別扭!」
6
我小產后,陸瑩曾假意來府上探望我,私下避開眾人,她低聲警告我:
「你今日的一切尊貴都是因為你嫁了一個好男人、好夫君,所以孩子沒了又如何?我哥是你的天,只要我哥不跟我生氣,你就沒資格怨我,更奈何不了我!
「葉頌安,說白了,你就是一個依附男人攀附權貴的庶女。」
陸瑩高傲地伸著脖子,「可我不一樣,我可是為陛下送上血詔的巾幗英雄!有這份功勞在,誰都動搖不了我貴妃的地位!」
我猛地抬頭:「你說什麼?什麼血詔?」
陸瑩察覺到自己說漏了嘴,連忙遮掩:「我自是有功在身的,輪得到你來質疑!」
那一日,我想明白了一切關竅。
陸瑩立的是「血詔之功」,難怪她能先封郡主,再以郡主之尊一躍成為貴妃,原來——是搶了我的功勞啊!
難怪當日論功行賞,我只得了一道賜婚旨意,原來陛下根本不知道,送血詔的女子是我!
當晚,我質問陸越川,他有些錯愕,卻并不慌張,甚至揚揚自得:
「我早就心悅你,如果讓皇上知道當日救駕的人是你,他一定會納你入宮,或是封你為郡主,一旦你身份尊貴,還輪得到我來娶你?」
他摸著我的臉頰,「娘子,我為了娶你,可是用盡了手段啊!被我如此珍愛疼惜,你是不是覺得萬分榮幸啊?」
我看著他沾沾自喜的嘴臉,惡心得想吐。
我要進宮稟明一切,陸越川卻笑著提醒我:
「娘子可想好了,你已嫁給我為妻,你葉家便跟我陸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
「貴妃若獲罪,你葉家一定會被牽連,你父親只是小小太醫。」
他用食指點了點桌面,「這古往今來,最容易死在權力傾軋下的,便是這小小醫官。」
他威脅我,眼里卻含著狡黠的笑意——那是一種將獵物拿捏在掌心,知道她無處可逃,因此還有心思縱容她、逗她一逗的志在必得。
我才知道,從賜婚圣旨送進葉家的那一刻,我就已經成了陸家兄妹的籠中獵物。
陸越川抹去我的功勞,他妹妹吸走我的血平步青云。
而我什麼都反抗不了,還要為他洗手作羹湯、為他生兒育女、照顧內院、為他做個賢妻良母,若有一絲錯處,世人還要指責是我攀附權貴還不知好歹!
陸越川本就是新帝近臣,血詔之功對他只是錦上添花,對我卻能雪中送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