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做了這麼多為什麼不跟我說?是我帶占青山找到了你們,才惹下了這份滔天罪業,你為什麼要執意把我撇出去?風清荷,你為什麼就不敢承認,你,你......」
我當機立斷踢了他一腳,把他的話堵在了嗓子眼里,「你他媽少廢話,既然都知道了還不來幫忙,我要湊夠十個胎盤,都要染了瘟疫的婦人的!」
呂之恒說的沒錯,他不通藥理,不懂醫術,但他足夠了解我。
他捏緊了手里的藥,「你為什麼不跟占青山說,以少數人換多數人的命,這筆賬他應該算的過來。」
我搖搖頭,「我第一次見占青山,是他被叛軍追殺,我當時就是個路人,他還是一把把我揪起來帶走了,路人的命他尚且舍不得,更何況這些跟他出生入的兄弟們的親骨肉了!邊關懷孕的婦人太少,如果不是迫不得已,我也不會這麼做!」
呂之恒一把攥住了我的手,「反正不管咋樣,是罪孽還是恩情,你都別想把我撇出去!」
可惜他話音剛落,就第無數次被我藥翻了。
第二天,將士們滿大營找接生婆的時候,我正坐在荒漠上,看落日余暉。
呂之恒躺在我腿上,還沒醒。
景色很美,只是我們兩個很少有這麼安靜坐著的時候。
我說,「呂之恒,我喜歡你!」
他沒有動。
我說,「我好想跟你回平京呀,我想好了要去你家提親的!」
他還是沒有動。
我又說,「其實不提親也行,你能不能答應我,你這輩子好好活著,像最開始一樣快活的活著!」
他依舊沒有動。
我摸上他的脈,時浮時沉,只剩一線命脈。
他染上瘟疫的時間早一天,哪怕早一天,在我服下解藥前,我都不會被逼著走到這一步。
哪是為了贖罪,哪是為了大軍,我就是單純為了一個他。
這數萬人的性命,不過是順手救了而已。
他總說他不通醫理,不懂毒術,只了解我。
最后還是我用醫理毒術騙了他,騙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染上了瘟疫。
13.
呂之恒醒來的時候我正在營帳里配解藥。
他神情難過的坐在我旁邊,「十個孩子只活了三個......」
我目不轉睛,「沒辦法,周圍百姓早就跑完了,大軍里足月的孩子太少......」
占青山帶衛兵闖進來的時候解藥還沒配好。
他開門見山,「大夫說,今日生孩子的婦人們都被下了催產藥!」
我連個眼神都沒回他。
呂之恒擋在我身前,「藥是我下的!」
占青山皺眉,「你不通藥理!」
說著就往前走,呂之恒寸步不讓,「占青山,她救過你的命!」
占青山沉默了,呂之恒又道:「她是為了救這數萬大軍的命!」
「你要兇手,我就是兇手!」
我自始至終,一語未發。
占青山點點頭,士兵很快把呂之恒綁了起來。
他出門前回頭問我,「老大,你能不能承認......」
「滾!」我利落回道。
解藥是在行刑的前一刻配好的。
我一身紅衣沖上了行刑臺,在呂之恒已經寂敗的眼神里一步步向他走去,看他眼里綻放開獨屬于我一人的煙花。
我孤注一擲的咬上他的唇,把解藥渡他服下。
他又哭又笑的問我,「老大,你終于承認你喜歡我了?」
我點點頭,抱緊了呂之恒,我想讓他好好活著,想讓他忘了我,可我好委屈,我做了這麼多,憑什麼要他忘了我!
于是我站在數萬將士面前朗聲道:「呂之恒,我喜歡你,你聽好了,我喜歡你,我不許你忘了我,這輩子,下輩子,都不許忘了我,我是你老大,唯一的老大!」
「好,好,」
他嗚嗚咽咽跟個孩子一樣,「那我在奈何橋上等著你!」
但我搖了搖頭,「不,我等著你,我以前,爽約了那麼多次,這次改換我等你了,我不急,不會像你一樣沒耐心的大呼小叫,你慢慢走,好好地,走完這一生。」
十幾條人命,總要有人來賠,可呂之恒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,我怎麼舍得,我只能用自己來賠。
出門前,我就服下了十幾種毒藥,哪怕是我夫子活過來,也無可奈何了。
唯有我決絕的舍下性命,才能毀掉呂之恒替我頂罪的希望。
我撐著最后一口氣問占青山,「我的罪孽,我自己贖了,我的恩情,能不能,換他一命?換他安安穩穩的回平京,我還想跟他回平京,去提親......」
我的意識已經不很清楚了,模模糊糊不知道怎麼就回到了小時候,一群孩子聚在一起玩木頭人,興致正酣的時候一個孩子咚的一聲栽到了地上,周圍人紛紛鼓掌叫好,說他最像木頭人,就我一個飛奔上前,一探脈,「媽呀,中毒了!」
那時候春光尚好,一切剛剛開始。
(全文完)